李岩问道:“策反北条菊次郎,想必也有我大明厂卫在其中活动的影子罢?”
施凤来闻言就是一愣,随即却又欣慰的笑道:“不错,你能想到这一点,很好。
光凭倭国天国能许出来的那点儿好处算得上什么,跟着天王去推翻德川氏的风险明显要大于收益,那北条菊次郎又明显不是个蠢蛋,如何会同意倒向倭奴天王?”
说完之后,施凤来又冷笑道:“还有,你有没有看出来,这个北条菊次郎明显就是有些首尾两端的意思?”
李岩回道:“是,弟子原本还觉得这北条菊次郎的态度有些奇怪。虽然在尽力的替幕府争取好处,可是并不如弟子预想中的那样儿激烈。”
施凤来点点头,颇有些老怀大慰的意思,笑道:“不错,你看出来就好。这北条菊次郎此行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要试探为师对于倭国的态度,或者说是对于幕府的态度。
现在这种局面,他应该可以放心的回去交差了。
现在任公公对于幕府来说,应该算是印象极好的,为师的态度却又极差,他北条菊次郎回去之后,不管是对他们的天王还是对于幕府来说,都能有一个不错的交待。
毕竟县官不如现管,任公公势大,却是离的极远,为师看起来不如任公公,却又近在眼前。”
李岩有些迟疑的问道:“那老师为何不提前告诉学生?”
施凤来笑眯眯的道:“提前告诉你干什么?让你有所准备?傻小子,老师能教会你的东西,始终还是老师的,只有自己学会的,才是你自己的。
老师已经老了,就算是现在身体看起来不错,又能撑得上几年?这几年里老师能替你挡住风雨,可是老师没了的那一天呢?
朝堂之上,明刀暗箭无数,笑呵呵对你的,不一定是为你好,骂你弹劾你的,也不一定就是对你坏。
人心啊,太复杂,而且经不起试探。陛下现在看重你,是因为你表现的还不错,可是大明有多少人?远离了朝堂,如果你表现的不起眼,瞬间就会被陛下所遗忘,难道你甘心?”
李岩的鼻头有些发酸。
自己被崇祯皇帝扔给了老师之后,基本每天都在跟着老师学习学问,哪怕是海上之时也从未间断过。
如今更是让自己独立去处理这种一不小心就能打起来的事情,足见老师对于自己的栽培之心。
更何况现在还说了这么些掏心窝子的话,李岩自觉不是个木头人,对于施凤来的一片关爱之意又怎么可能会无动于衷?
向着施凤来施了一礼之后,李岩哽咽着道:“多谢老师教导,学生永世不忘。”
施凤来虚扶了一把,笑呵呵的道:“好,好,起来,快起来。”
等到李岩直起了身子后,施凤来才笑眯眯的道:“你小子啊,就别跟老夫面前做这般小儿女姿态了,老夫受不得这个。”
说完之后,施凤来又叹了一口气道:“公羊学当年强汉之时纵横于世,如今却丝毫不见其踪,你肩上的担子,不轻。
但是轻能怎么办?不还是得挑着?只希望你以后不要怨恨老夫就好了。”
李岩刚刚直接了身子,闻言又是一礼,回道:“学生绝不会有半句怨言,哪怕是粉身碎骨,也誓与那些腐儒争斗到底,还我儒家一个朗朗晴天。”
施凤来脸上宽慰的神色更甚,笑眯眯的道:“好,好。今天你也累了一天了,且先回去好好休息罢。”
李岩听到施凤来的吩咐,当下便躬身行礼之后退了出来,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今天一天接受收到消息实在是太刺激了,连倭国居然都有厂卫活动的影子,大明厂卫的势力到底有多大?
李岩现在甚至不敢去想,因为自己也没有办法保证自己身边到底有没有潜伏的锦衣卫秘探。
这些发生在九州岛上面的事情,崇祯皇帝也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哪怕是知道的时间晚了一些,并不是实时的。
向来不搞事情就不舒服的崇祯皇帝因为这点儿破事儿头疼了半天,又怎么可能让别人跟着好过?
想了想,崇祯皇帝就派人把张惟贤给召进了宫中。
张惟贤就知道,只要是崇祯皇帝找自己进宫,就向来不会有什么好事儿。
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就是给自己找麻烦。
反正都是找麻烦。
就像是这回,海上军事演习是什么鬼?校阅东海舰队的火炮齐射又是什么鬼?挑在琉球的奄美诸岛上能理解,这是想要吓唬吓唬东瀛的那些个矮矬子。
可是邀请周边诸番国派使节上舰干什么?参观火炮齐射?
您老人家这是打算吓死他们好接收他们的国土吗?
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来个靠谱理由的张惟贤干脆学着郭允厚的故智,躬身道:“陛下,国库?”
崇祯皇帝干脆摆手道:“不用国库,这次由内帑出银子,直接调东海舰队在奄美诸岛进行炮火集射演习。”
见张惟贤还是想要反对,崇祯皇帝直接开口打断了张惟贤的话头:“炮火集射虽然糜费颇多,可是对于邻海诸国却是一个强而有力的震慑,以后不管是谁,都得好好掂量掂量到底有没有那个本事与大明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