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不做大明京城已经很久了,久到南京朝堂上的官员们几乎忘了被朱元璋还有朱老四父子支配的恐惧。
虽然说大家伙儿一直都盼着能再次成为大明的京师,可是谁也不想是在这么一种情况下——京城依旧是北边的京城,南京只是因为皇帝的巡幸而成为了临时的都城。
如果只是这样儿的话也行,可是风从虎,云从龙,这皇帝是带着一路的腥风血雨来的!
如今更是说出了朕非江南之天子这种话,这是想要干什么?
这是诛心!但凡有一点儿脑子的,就知道这会儿的崇祯皇帝跟掀起了胡蓝狱的朱云璋一般处于暴怒的情况下。
更何况朝堂上面的这些老油条?
随着呼拉啦跪倒的声音还有陛下息怒的声音响起,崇祯皇帝却接着开口道:“息怒?如何息?”
发过火之后,崇祯皇帝才道:“都平身罢。”
等到都起来了,大理寺少卿刘敬仪便出班奏道:“启奏陛下,东林邪党之徒尽是些无君无父之非,内部纷争不断,估计又是因为甚至争利之事不谐,以至于火拼至此。”
这个理由很好,很强大。
东林党确实是被朝廷打为了邪党,这个是没错儿的,如果从这一方面来说,刘敬仪的话并没有毛病,大概也就是死一个少一个,省得陛下和朝廷再因为这些个混账东西操心了。
可是问题在于,这个刘敬仪虽然说不是什么大人物,可也是东林党中的一员,也并非什么无名无姓的人物——虽然上不得东林点将录,可也得算上是牛二或者西门庆这等有名有姓,戏份颇重的角色。
如今嘴脸一抹,立即就与往日的东林党撇开了关系……
崇祯皇帝如果是个要脸的,或者说,随便大明朝的哪个皇帝来,可能就得把这家伙竖立个典型了——快看,往里跟跟着东林混的现在跟着朕混了,而且还混的不错,你们还在等什么?
可惜的是,崇祯皇帝并不是那些要脸的货色。
甚至于,本着骂人专揭短,打人专打脸的大不要脸精神,崇祯皇帝还淡笑了一声,问道:“朕若是记得不错,刘爱卿的座师便是东林天魁星及时雨大学士叶向高?”
一时之间,刘敬仪的脸色便涨的通红,干脆摘了官帽,拜伏于地:“启奏陛下,微臣座师确实是东林贼子叶向高,臣此前不识此贼真面目,直以为东林之学乃是为国为民之学,后来才发现是受了此贼蒙蔽。
陛下,臣之座师,由不得微臣选择,如今叶贼已然故去,否则微臣定然与其割席断义。
只是微臣曾经从学于东林贼子,如今辩无可辩,唯有归乡耕读,再不踏足于官场半步,求陛下恩准。”
崇祯皇帝简直想给这家伙疯狂点赞了。
麻卖批,你特么现在给朕玩一出告老还乡,若是放你走了,以后有什么事儿也不好意思再追究你了,你他娘的想的真美!
冷笑一声后,崇祯皇帝便盯着刘敬仪道:“刘爱卿先不慌告老还乡,朕这里还有一些疑问,希望爱卿能给朕解惑。”
由于刘敬仪是拜伏在地的姿态,所以没有看到崇祯皇帝脸上的冷意,当下便老老实实的回道:“请陛下明示。”
崇祯皇帝嗯了一声,却用眼神示意了王承恩一番,随之才开口道:“大理寺自天启元年,至崇祯二年,仅南京一地便有无头公案二十余桩。
所调拨银钱,共计二百二十余万两,不翼而飞者达一百七十余万两。
现在请刘爱卿告诉朕,这些案子是怎么来的?那些银子,又是怎么没的?”
刘敬仪在听到冤案的时候还没有多慌张——反正大明这么大,哪天不得出一桩无头公案,了不起就是一个渎职无能的罪名罢了,后果撑死了也就是罢官归乡。
可是这一百七十余万两银子的话被崇祯皇帝说出来之后,刘敬仪的心就彻底沉到了谷底。
这一百七十余万两的银子,可是有五十万两是落在了自己手中,剩下七十万两,归了大理寺正卿徐哲远。
如今崇祯皇帝提到了这一茬,摆明了就不会轻易放自己过关,心中如何能不怕?
心中本来就有鬼的刘敬仪心中越想越怕,胯下渐渐的就渗出了一团水渍,一股子骚臭味,就以其为中心扩散开来,旁边众多官员皆是掩鼻而退,离的远远的。
让你装逼,让你第一个跳出来表忠心,现在好了吧,傻眼了吧,不浪了吧,脑袋保不住了吧?
众臣幸灾乐祸之时,王承恩也从御阶之上走了下来,伸手递了个小本子给刘敬仪道:“刘大人好生看看,陛下要您解释的疑问,可都在这里面了。”
刘敬仪惊疑不定的接过了小本子,翻开之后,三魂七魄却是直接就有两魂飞出了天外。
小本书上尽是记录,如天启元年,锦衣卫某某记,大理寺少卿刘敬仪受银多少多少两替某某行何事。
一笔笔一桩桩,很多便是连自己都已经遗忘的差不多了的“小买卖”,上面都记得清清楚楚,若是用于备忘,当真是再好不过了。
只是现在,这一个小本子就成了自己的催命符——如今这一笔笔一桩桩都记得清清楚楚,想要抵赖,也不过是能抵得了一时,只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