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 都城王宫内灯火阑珊,萧琅歪靠在寝殿中宽大奢靡的床榻上, 身边围着七八个容色各异的年轻男子,男子们争先恐后往他嘴里喂吃的, 他却笑着将四面伸过来的手撇开,懒洋洋道:“做什么?挡着我看美人了。”
男子们扭头顺着他视线看向一边,那里砌着浴池,池面上氤氲中浓浓白雾,萧琅口中的“美人”在宫侍的引领下走向浴池, 薄薄一层帘子放下来, 并没有隔绝众人的视线,反倒若隐若现惹人遐思, 男子们脸上有些吃味,回头看看站在门口的国师,又敬畏地将神色收起来。
萧琅依依不舍地将目光从那美人身上移开, 朝国师看了看, 很有兴致地问道:“国师,这美人是从哪里找来的?”
国师勾了勾嘴角:“他是申国小公子,与旁人献上来的玩物可不同, 你让他侍寝也好, 让他端茶倒水地伺候也好, 只是不能苛待他,不然我不好向申侯交待。”说着顿了顿,意味深长地朝他看一眼, “不过他容色出众,才学又极佳,我猜你应当是喜欢的。”
萧琅眼底阴郁之气翻涌,不动声色地笑了笑:“确实喜欢,多谢国师。”
国师看申国小公子已经坐进浴池中,便轻轻掸了掸衣袖,转身道:“天色不早,我该回去了。”
萧琅急忙起身:“我送送国师。”
“不必。”国师伸手将他拦住,“你且好生享受,也别太荒唐,让别人都散了吧。”
萧琅不甚在意地笑笑:“知道了。”
萧琅在廊下站了许久,直到国师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才转身走回寝殿,在几个男子亲昵的簇拥下坐回床榻,只是脸上再没有之前的笑意,黑沉沉的眸子紧紧盯着那一层隔帘,带着几分警惕,带着几分恨意,像在盯洪水猛兽,又像在盯仇人。
围在他身边的男子虽然七嘴八舌地说着些拈酸吃醋的话,神色却变得再正经不过,他们朝萧琅看看,又彼此对视一眼,眼底都有些忧虑,其中一人在调笑声中低声问道:“国师夸他的意思,可是笃定陛下会要他侍寝?陛下可要我们退避?”
萧琅摇摇头:“不必,国师既然已对我起疑,我便要悠着些,否则只会显得我心虚。”
这时胥乌拿着一叠衣裳进来,走到萧琅身边,低声道:“主上,宫里耳目众多,至少做做样子,好歹是一国公子,怎么能与旁人胡闹在一处,让他们都散了吧。”
萧琅想了想,挥挥手:“你们都走吧。”
那些人忙起身,嘴里说着酸溜溜的话,眼里却完全一派淡然,很快就退出大殿外,走得一干二净。
胥乌道:“主上,以往宫里收人,国师从不过问,这回却忽然插手,应该是废都的事让他起疑了,这申国公子有些棘手,杀不得也留不得,可要寻个错处打发他去养鹤?”
萧琅盯着帘子后的人影,冷笑一声:“国师想凭这么一个人刺探我的底,未免也太小瞧我了。”
胥乌有些发愁:“可你若一直不碰他,国师必定越发起疑,一旦撕破脸皮,下一步会做什么可就难说了。”
萧琅脸色沉下来,一脚将面前的案几踹翻,案几上的东西稀里哗啦摔落一地,发出碎裂的声响。
帘子后面的人吓一跳,匆忙扭头看过来。
萧琅深吸口气,随手拿起胥乌手中的衣裳拎起来抖抖,不满道:“这是你给他准备的?穿那么严实,我还看什么?去,重新拿一身好看的给他。”
胥乌躬身应道:“是。”
过了没多久,胥乌重新拿了一套轻薄的衣袍过来,送到浴池旁边,那人洗完上来,由宫侍伺候着穿好,掀开帘子走过来,在萧琅面前跪下。
萧琅盯着他看了片刻,神色无波无澜,眼底不见任何惊艳,更是毫无色|欲,只淡淡问道:“叫什么名字?”
那人没料到他是这个反应,低头看看自己身上薄得几近透明的衣袍,心里暗暗吃惊,躬身答道:“臣子叫申佑,庇佑之佑。”
“名字不错。”萧琅倾身向前,捏着他下巴让他抬头,“你是申侯最小的儿子?他怎么舍得将你送来这里?你生母是哪家的?”
申佑抬眼看进他黑眸中,心微微下沉,一五一十答道:“父侯共有六子三女,臣子是最小的一个,臣子生母是宫女,早已病逝。能来伺候大王,臣子高兴还来不及,父侯也觉得万分荣幸,怎么会舍不得?”
萧琅松开手:“哦,那你可有封地?”
申佑摇头:“父侯说臣子年纪还小,封地的事以后再说。”
萧琅笑了笑:“年纪还小?”
申佑神色微僵,他虽然面嫩,但已经快而立之年,这话说出来谁都知道是申侯搪塞的借口,可让萧琅这么一笑,他顿时觉得无地自容,埋着头讷讷不成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萧琅道:“既然你心甘情愿来伺候我,那就先把地上的东西收拾了吧。”
申佑恭恭敬敬应了声“是”,转身去收拾地上的狼藉,只是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他身上的衣袍慢慢滑落下来,他双手忙着收拾,并没有去拉扯,那衣袍最后全部滑落到脚边,随着他的动作拖在地上轻轻摇曳。
萧琅原本在闭目沉思,冷不丁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