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女儿见亲娘真不要她了,在小道上想跟着以前疼她的大姐走,那大姐在婆家都辛苦不已,哪敢带她回去,当下顾不得小妹妹叫着她,扭过背,抹了把眼泪,抱着手里的娃儿跑了。
她那小妹妹已在外面饿了两天了,哪跟得上大姐,没几步就摔在了土泥里,张着嘴哇哇哭着,可却没有什么人过来理她,那远远归家的村里人见到她倒在这条道上了,都绕了好长的一路往另一头走了归家。
避她如避祸害,生怕沾了晦气。
那姑娘是王家是铁了心不要了,在开春播种时,这姑娘竟疯了,先是各家菜地里的菜都扯来吃,引得不少人拿着扁担驱赶她,这姑娘寻不到吃的了,后来那屎桶里的屎都扒出来吃。
王家族里的人实在看不过去,几个老族人找上了王存福,让他把人给领回去,别把人再扔在外头了,这孩子现在身上都臭得十里八乡都没人靠近了。
王存福却觉得他没当里长了,这族里的人都看不起他了,虎着脸张嘴喝了一句,“你家有这种闺女,你领回去啊?”
那来劝他的老族人被堵了这么句话,当下气得走了,留下了另位两位对着王存福好声好气地劝,“领回去吧,一天给碗稀粥也是活得下去的。”
“我怎么养?我养了她十六七岁,她没给我这老汉喝过一口粥就算了,难不成让我还养她一辈子不成?”王存福却是油盐不进,说到此处,眼睛都红了。
那族里人见好话歹话说了一大通都劝不听,只得走了。
没料,劝话后没几天,在这个春天第一个格外阳光明媚的这一天,十七岁不到的王小妹把头淹在一家人放在外面的粪桶里,就这么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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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到王小妹的死讯时,张小碗正拿着锄头在锄地,她这几天要种上一些辣椒秧下去,老蔡头说后天乡里赶场就能买得到。
老吴婶刚把牛牵去借给帮他们家育秧的王大家耕田,就听说这王大的堂妹妹就这么死了。
那王大就是那做木工活的师傅,张小碗要寻人帮她育秧插秧,他上家门来问了价钱,又听得张小碗可以把她的牛借给他用,他减了一半的工钱,就把这活要下来了。
现在张小碗的两条牛在水牛村吃香得很,这水牛村虽然叫水牛村,但真正有牛的人家不到三户,而水牛村是个有一百二十多户的大村子,所以有牛耕田的人家那是少之又少,大都是靠锄头一亩一亩地挖。
王大家借了张小碗家的牛要耕他家的那八亩地,这还把他周围邻居看得眼馋得厉害,有几家还上门来跟张小碗说话,都被老蔡头以他家大娘子可不是那么好见的这句话给打发了回去。
而这厢老吴婶说大戏一样地说着王小妹是怎么被她亲哥拖去埋的,那王存福家家里现在是怎么大闹的,那王家婆娘脸上还被打出了好几道血印子,她句句都说得口沫横飞,说到打人处,还“唉,唉,唉”地叹息了几声,但这叹息声也没阻挡她把事情继续兴奋地说下去。
当她把事情全部说完,见张小碗还在一声不吭地锄着地,这老婆子总算觉得有点尴尬了,她不安地搓了搓手,左右看了一下,寻了另一把小锄过来帮着锄地。
当她的小锄挖到张小碗身边的地时,她忍不住问,“大娘子,你不好奇啊?”
“嗯。”张小碗虚应了一声。
“不好奇也好,”吴婆子说到这叹了口气,声音也沉了下去,“这世道这么苦,女子更苦,这夫家不喜娘家不疼,哪有什么活路可走?”
把话说完,这才想起眼前就有这么一个夫家不喜的,娘家看来也不怎么样的,她连忙补充道,“当然是那些不贤惠的才没什么活路。”
“你是说我贤惠?”张小碗这时放开锄头打算歇息一会,她直起了腰,抬眼看了老吴婶一眼,自嘲地翘了翘嘴角,“倒也是,确实是贤惠,要不人也早没了。”
说着,也没管老吴婶什么反应,继续挖她的土。
那吴婆子可没料到张小碗能这么自己说自己,一时之间她不知怎回应才好,着实傻了眼。
她拿着小锄想来想去也没想到什么好词,好半晌,才叹了口气说,“这都是命,老天爷给的,就受着吧,现下您还有条大活路呢,肚子里还有个小的,这日子啊,总有好得起来的一天。”
说着把张小碗的锄头抢过,让她一边歇息去,她则往手里吐了口唾沫,拿着锄头飞快干起活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那啥多说一句,怕常年在城市的同学不明白,王小妹这种事在六七八十年代的老封闭农村也是有的,夫家不要,娘家也不要,没得多久就疯了,死在了田地里,家里人都不来收尸的,随便在哪座靠得近的坟山挖了个坑就了事,当然,她死了,她娘家里的人也是一辈子都抬不起头,会被人说道一辈子。说什么靠自己也能养活自己,别人不要的女人也能活得下去的事,可能也有,但那个时候应该不多。
还有掩面一下,评论区昨个儿气场正了一天,没高兴多久,眼看今天就又歪了一大半了。
我捏巴捏巴,又把玻璃心的防卫墙又加固了点用。
再主要感谢以下这几位,真是劳您伤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