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随意自然,一边说话一边倒茶,仿佛只是与普通朋友闲话家常。
对面青年男子明显不如他镇定,脸上笑容有些僵硬。
“林大人,我今日过来跟你商量,就是因为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而且如今在朝堂上有几个人能超过您?不过就是说两句话,也不算什么。”
“世子殿下此言差矣,我不过是普通朝臣,在朝堂上比我强的大有人在。不说别的,只说王爷,我便是上奏百句话都比不上王爷一句。世子不该来找我,该去找王爷才对。”
林如海淡然说笑,可他越是淡然,越让人插不进话。
忠顺亲王世子喝口茶压下心中不悦,视线凌厉不少。
“林大人探花出身,这等事情自然是您更有发言权。恕我直言,林家难道就没有后辈参加殿试吗?”
“说出来不怕世子笑话,林家人丁稀薄,如今能算上亲戚的几乎都在五服之外,便是找上门认亲我也不认得。将来如何全凭他们本事,我是不管的。”
别人恨不能将全家族力量团结在一起,偏林如海不按常理,又神态坦然不似说谎,让忠顺亲王世子憋气。
老狐狸!
能从扬州盐政爬上来,果然懂得明哲保身。若想将他拖进来,还要另想办法。
心中腹诽几句,正要起身告辞,突然有小厮过来。
“老爷,荣国府二老爷贾政上门拜访。”
林如海并未起身,甚至没有回应,肉眼可见的疏离和冷淡。
忠顺世子突然想看好戏,故意起身告辞。
“既然有客人拜访,本世子就先行告辞。若打扰林大人家事就不好。”
京城中凡是处在权力中心的,谁不知道如今贾家已经强弩之末?他将贾林说成家事,分明故意挑衅。
林如海果然起身。
“想来不是什么大事,我正好送世子出去一并见见。”
贾政在待客正厅来回踱步,思索要如何开口才不会影响两家关系。听见外面动静立时抬头,却在看清楚来人后大惊。
“不知世子在此,打扰二位叙话,真是失礼。”
忠顺世子单手后背,神情傲慢。
“随便说些闲话,算不上打扰。贾大人若有要紧事,别嫌本世子才好。”
“不敢劳烦世子称大人。原也不是机密,政今日过来欲向林大人提亲。既然世子在场,正巧请世子做个见证。”
贾政拱手一礼,抬头起身却见气氛不对。
林如海怒气刚起,瞥见忠顺世子神色,突然平复下来。
“长女早已定亲,幼女尚要多留几年。况且我是个溺爱孩子的,总要孩子高兴才是,这等事情还是不要说。”
摆摆手,视线落在忠顺世子身上。
“说来正巧,前些日子王爷也要提亲,既然今日说起,还请世子替我告罪。”
“林大人哪里话,宠爱幼女人之常情。”
忠顺世子从牙缝中挤出话,后悔不该跟来。他看好戏不成,反被林如海编排。这贾政更可恨,竟也敢来提亲,他们什么身份,也配?
恨恨一眼瞪过去,贾政脸色煞白。
不是说林黛玉名声不好恐终身无依,怎么听着王府要提亲?世子这个脸色,莫非……
脑海中闪过猜测,贾政忙告罪辩解。
“是我唐突,这孩子幼时算在我面前长过几年,难免多疼些。既要多留几年,是我这个做舅舅的着急了。”
两句话将提亲变成舅舅给外甥女说媒,忠顺世子脸色才好看些。
“娘亲舅大也是常情,只是林姑娘有亲生父亲照管,就不劳你费心。”
“是。”
贾政不敢说话,恭敬应是。
来前准备的话没用上,便被忠顺世子吓出来。匆匆回荣国府,怒斥王夫人。
“你听谁说黛玉名声不好?我今日一去便看见忠顺亲王世子,听他话中意思,黛玉将来是要嫁进王府的,早知如此我就不该去,今后不可再说这话!”
“什么?”
王夫人惊得站起不敢相信。
“外面流言传的沸沸扬扬,她如何嫁进王府?老爷,莫非您是听错了?”
“虽有流言,却终究是假,凡明事理的人家谁去相信?又不是那些混账事。你有空闲打听那些闲言碎语,不如好生收拾份厚礼出来,等黛玉定亲的时候送去,也好缓和咱们与林府关系。”
说完这些,贾政冷哼一声甩手出去。
他虽平庸,却能想明白其中利害。宫中娘娘薨逝,等老太太百年之后贾家再无靠山。
林家虽无子,林如海却位高权重,探花出身再认下几个学生,自成一脉。若宝玉读书有成金榜题名,他未必不能厚着脸去提亲。
可惜,嗐!
站在门外长叹,贾政目光茫然。
自幼成长在祖宗荫蔽之下,如今明知家中艰难却无力挽救,等到九泉之下,如何面对祖先?
他满目茫然,王夫人却愤愤不平。
“不过是个满城闲言碎语的丫头,怎么还有王府提亲?难道真要将她名声彻底毁坏才能叫宝玉如愿?可若真把她名声尽毁,娶来何用?”
既舍不得林黛玉背后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