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盆枯草到底没有被扔出去,在船上的消遣本就不比陆地丰富,更何况在这逐渐严寒的冬月。
没有其他玩意儿,林黛玉便对它们上了心,特意摆在窗户能照到太阳的地方,每日浇半茶盏水,看的林蕴泛酸。
“你对我和父亲都没有这样上心,如今倒对着它们。冬日里到处都是干枯的荒草树木,不如以后你去管着花园,说不得还能在冬日种出花来,也算盛景祥瑞。”
古人总是会相信各种祥瑞,若真让林府的花园冬日开花,保证林黛玉第二天就被接进皇宫去做妃子。
这样一想,还是算了。林蕴嫉妒地盯着两盆枯死的干草。
林黛玉察觉,故意照顾的更加精细,而后回头调侃。
“亏你这么大的人,还跟它们争风吃醋。若是哪日将你扔到马棚子里去还了得?”
一路半真半假玩笑着,赶在林蕴生日之前回到京城。
依照惯例,该将姐妹们都请来说笑一日算作庆贺。谁料请帖还没有送出去,林如海特意过来嘱咐。
“今年过生日不必邀请贾家,他们如今混乱,你们离远些。”
在贾敏之事被翻出来前,林如海尚且念着贾母照顾她们姐妹的情分,如今是半点情分都不愿意念,不落井下石已经算仁至义尽。
“你们刚出发没两日,贾政便被弹劾,前几日刚革职回京。他们家里乱着,不必自讨没趣。”
略微解释几句,林如海便命人拿出给林蕴准备的礼物岔开话题。衣裳、首饰、布料、把件应有尽有,每件都是精品。他还特意挑出一匹雨过天青色的软烟罗。
“你不喜欢黄粉,这是特意给你挑出来。”
说完又看向林黛玉,乐呵呵道。
“还有匹银红的给你留着,都有。”
物件珍贵倒在其次,姐妹和气最重要。林如海如今深谙为父之道。
“对了,若是觉得只有咱们冷清,将程潜也叫来。程家人回去留他自己,逢年过节便把他叫来。”
这番安排,竟是果真将贾家排除在外。
林蕴并不在意,谢过礼物,将南宫瑜送的药茶取出送给林如海,又转述养身之道,父女和乐。
林黛玉略微沉吟片刻,最终也没说什么。她与贾家之间的情分,如今已经被消磨的所剩无几,与其等待被磨尽的那天,不如趁早远离,还能保有最后一丝情面。
于是生日当天只请了程潜过来,吃酒看戏听书,倒也自在。
“你带这么多酒,若是从前就罢了,如今每日当值,哪有机会畅饮?”
看着面前十来坛酒,程潜来回比划,感觉能喝一年。
林蕴摊手。
“这些都是大哥装在船上的,我只管着给你送来,若喝不完,我就告诉大哥你不庆贺他新婚!”
“尽管去说,大哥不会相信你的。”
“大哥不会相信,那大嫂呢?小时候大哥给大嫂准备的生日礼物被你偷走,她可还记着仇呢。”
好兄妹就是要互相坑害,两人四目相对,刀光剑影。
林府三人加上程潜,人数稀少不必分席,都坐在一张桌子上。说笑到半截,不知怎的扯到政事上。
“我递交上去的名单,皇上可交给你们户部?若是将他们查处,卷宗都能空出来半墙。”
“还未,不过很快。昨日尚书大人被陛下传召,想来是有所安排,年前便有定论。”
两人谈论半晌,偏头见林蕴和林黛玉盯着他们瞧,忙赔笑。
“今儿过生日,不说这些。你们去玩可有什么趣事?我大约是在京城出不去,便听你们说说。”
林黛玉立时来精神。
“飞云山庄哪里都好,不必许多规矩束缚,只是姐姐欺负我。”
从后山被虫子惊吓,到胸口碎大石,林黛玉告状告得圆满。
林如海却不生气,摸着胡子哈哈大笑。
“是你姐姐不好,赶明儿你也想个主意吓唬她。成亲却是胡闹,你们跑去闹人家,没被新娘子赶出来?”
“自然没有,大嫂子人极好,最和善不过。”
他们父女说话,程潜却想起另一件事,凑近林蕴。
“你可还记得卫若兰?前些日子他跟我说想提亲贾家三姑娘,只是他提亲必要请长辈回京,特意问我主意。”
虽然卫老爷子退了,但声望犹在,若回来势必引人注意。旁人还罢,只怕皇帝起疑。
林蕴却更关心他们两个是怎么回事,眼中透着好奇八卦。
程潜低声。
“就是那日在望山亭,他觉得三姑娘是个有豪情胆气的,只是不知道姑娘家意思,又自觉配不上,一直未曾说起。如今贾政被遣回,他才说起来。”
林蕴恍然大悟。
“原来是那日。卫若兰弯弓长箭,与贾家那些男人大不相同,她大约会同意。等我得了机会找她问问。”
达成共识,两人分开若无其事,继续说笑。
姑娘家要交换信息总更方便些,更何况如今外面还有平儿和小红。寻个机会找平儿上门,叫她给王熙凤传话,隐蔽又稳妥。
“卫若兰是谁家的?”
王熙凤虽常年在外交际,但这些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