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心之所向,行之所往罢了。”
没有诉苦也没有埋怨,曹同轩只悄悄对着曹母说了一句,便将这几年辛苦轻轻掀过。
少年的感情最纯粹,他们青梅竹马又数次上门,真要说起来林如海也挑不出什么错处。
但身份就是他们之间的天堑。如今曹同轩改变出身,却仍旧是个六品参将,与三品可谓云泥之别,更何况是要远走福建?
林如海沉默不语。他不是看不上曹同轩,是不想让自己女儿吃苦。
眼看要冷场,有婆子进来送茶。浓郁清香飘满屋子,与寻常待客的茶却不同。
林如海心念一动,掀开茶盏细品,果然是六安茶。
曹母嗅着味道,笑起来。
“我们和水运打交道的人,常年喝六安茶调理,多谢林大人。”
六安茶乃是茶中极品,谁会将它用作寻常待客的茶叶?从曹氏夫妇进门,林如海就一直作陪,无法分身命人准备六安茶,自然是有旁人准备。
满府上下对曹家有了解的,还能有谁?
女大不中留!
林如海重重盖上茶盏,茗茶也品不出清香,反倒像是喝了假茶般苦涩。
“哼!”
曹父向来不懂茶叶,却看出其中机锋,罕见细品起来。
“好茶。”
林如海脸色铁青。
“陛下对令郎观感甚佳,与其在我这里浪费时间,倒不如想想正事。福建未定,将来亦未定。”
“多谢林大人。”
曹同轩拱手行礼。
后院,林蕴拉着林黛玉。
“我突然身体不适,今天晚上你和父亲吃饭,不用等我。”
说完就跑回自己院子,关上门,叫也不回应。
林黛玉莫名其妙。
“好好地怎么身体不适,快去请大夫来看看。年下生病可不好。”
雪雁鬼精灵地凑过来压低声音。
“大姑娘刚才去前院,不知干了些什么偷偷摸摸回来。听说曹大人带着父母来拜访。”
林黛玉恍然大悟,故意靠着院门提高声音。
“果然是身体不适,怕是生了医不好的病,赶明儿有谁捉两只大雁来入药才能好。”
贴身的大丫头都是知情可靠,几个人捂嘴偷笑。
双方父母头回见面,不算顺利,也不算不顺利。虽然亲事没定下来,至少“父母之命”不算违拗,只等“媒妁之言”。
相比之下贾冯二家亲事虽然顺利,却更糟心。
冯紫英已经是贾家板上钉钉的女婿,年节下自然要登门拜访。带着厚厚的礼物去见贾赦,却差点打起来,还是贾政听说消息将人领到荣禧堂去,好言相劝方没动手。
贾赦则被叫去荣庆堂。
“早晚是你女婿,就这般着急舍不得那点子年礼,传出去你的脸皮还要不要,荣国府的脸皮还要不要?从今往后,但凡是冯家送来的东西都由我收着,一应放在二丫头的嫁妆里,你一个子儿别想摸到!”
身为贾府长房,却在年下跪着挨骂,贾赦脸色难看。
“母亲说的是。”
“呸!我说的话凡你听进去,也不会闹成这样。天底下哪有岳丈追着女婿要年礼的,你是嫁女儿还是卖女儿?若非你弟弟拦住,被冯家小子冲出去乱说,现在怎么样了呢?若是惹急了退亲,后悔都没地方去!”
贾母拐杖乱砸,若不是念着孙子孙女,恨不能砸在他头上。
“你也是做祖父的人,还这般轻浮,正经事情半点不做。迎春出嫁的行程你们可拟好了?冯家来走礼,你们可想好应对?还有琏儿的哥儿,名字族谱都处理好了?只盯着那点子东西,何等浅薄!”
每说一句就用拐杖点地发出咚咚的声音,发泄心中的愤怒与失望。
然而贾赦几十年来都是这样,早已习惯,不管听见什么只管低头答“是”,认错虽快却从不悔改。
“你,你……”
贾母年事已高,骤然气血上涌,竟生生晕过去。
“太医,快请太医!”
鸳鸯狠狠剜贾赦一眼,伙同琥珀等人将贾母扶进去,又命人去请王夫人等人,却不叫贾赦上前。
“母亲,母亲!”
贾赦不中用,终究不是忤逆不孝,急的在院子里转圈。
消息传到荣禧堂,贾政匆匆送走冯紫英,忙着请太医下帖子。
冯紫英自认鲁莽,也没见过这等场面,看的瞠目结舌。
“难怪程潜只叫我等着娶妻,别想姻亲热闹,真是大开眼界。”
站在荣国府门口看了会子热闹,等太医进门他才离去,私下找程潜、曹同轩几个亲近的朋友议论不提。
几家欢喜几家愁,到底到了除夕这天,不管多少污糟事都要粉饰太平。
各府礼尚往来门庭若市,又要各自祭祖,忙活着就到初一。
林如海出去走动,原是与林蕴林黛玉无关,她们在家盘点各家往来,突然外面有太监传旨。
“贵妃娘娘懿旨,赏赐林蕴玉香炉一对,红麝香珠二串。赏赐林黛玉玉香炉一对,红麝香珠二串,香如意一个。”
匆忙命人设香案,两人还是头回独自接旨,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