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两人到达少室山后山。
乔三槐夫妇久居山中不知世事, 见儿子回来还带了朋友, 自是喜出望外。
上山前, 遥襄和乔峰经过集镇买了布匹和鸡鸭,乔三槐不停念叨着菜不够,非得又出去打了只野兔回来。
一家人围在桌前其乐融融, 饭后遥襄抢着捡盘碟去屋外洗碗,过了一会儿,就听里面传来乔母的哭泣。
无论多么的不忍, 乔峰终究还是像老两口询问了自己的身世。
乔三槐唉声叹气,承认乔峰的确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但什么契丹不契丹他不知道,是少林方丈玄慈托付给他抚养的。
胸口狼头纹已让乔峰对授业恩师汪剑通所留遗书上的内容信得**不离十, 可亲耳听到父母承认自己非亲生, 这份打击不是一般的沉重。他强忍着悲愤的心情,安慰好父母, 决定明日去少林寺拜见师父玄苦时再做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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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家的房子小, 两张床各居一角, 离得也还是很近, 中间只有一张吊在房梁上的草帘作隔挡。
乔峰离家后, 他的床就用来堆放杂物了。乔三槐躲在外面抽旱烟, 乔母强装欢笑,与两个孩子把床腾出来铺上被褥,还催他们赶紧睡觉。
乔母走后, 遥襄和乔峰在床沿排排坐,气氛十分沉闷。
良久,乔峰才恍然回神,他挠了挠头。
“段兄弟,你睡床上,我睡地上。”
说着,他一拍床板,就要起身找块布单铺地上。
段兄弟是王孙贵胄,睡这么一张小破床还要和他挤一块儿,太委屈了。
遥襄翘起的嘴角当场僵掉。
她可是经过一番心理斗争,纠结了很久才下定决心,乔峰竟然一开口就要睡地上。
这委屈她受不了,也不能受。
“不行。”遥襄一把将人按住,唬着脸威胁,“床够大,我们一起。”
你把我当兄弟,我把你当情哥哥,当然......要睡一起啦。
乔峰也没坚持推拒,闷声应了一句,“嗯,一起。”
蹬掉鞋子翻身进了床里,魁梧的身躯努力往墙上挤,努力想给遥襄留出更大空地,样子颇有些滑稽。
遥襄弯腰将他的鞋子摆整齐,然后又脱下自己的放在一起,一双大一双小,看上去异常和谐。
枕着手臂侧躺下,黑暗中,遥襄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乔峰的侧脸瞧。
院子里的乔三槐敲了几下演过,看来烟抽完了。
就在这时,乔峰突然坐起来,不待遥襄问他怎么回事,就动手将遥襄转移到床里,然后重新躺下。
“你睡外边夜里恐怕滚掉地上去。”
遥襄愣了愣,登时笑得合不拢嘴。
乔三槐轻手轻脚进了屋,不一会儿,外间就响起了鼾声。
合眼而卧的乔峰这才悄声叹了口气,遥襄伸出手在他的胸脯上轻轻地拍,像是一场无言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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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
睡得迷迷糊糊的遥襄先是感觉“枕头”被抽走了,接着,“褥子”也被抽走了,然后头上方响起乔峰的声音。
“段兄弟,我去看望师父,你留在家好好休息。”
脚步声远去,遥襄一声不吭,眼都没睁一下,似乎还沉浸在睡梦中。可是,就在乔峰离开的片刻之后,她猛地坐起来,手忙脚乱地穿鞋。
乔大哥去少林寺了,那么,就剩她和乔三槐夫妇在家......
她怎么能睡懒觉呢!
胡乱把头发扎上,遥襄奔出屋外急匆匆舀水洗了脸。
她看乔三槐在劈柴,便上前自荐,“乔伯伯,我来吧,您歇着。”
乔三槐拗不过她,被抢了柴刀,只得退到一旁。
遥襄是习武之人,劈个柴准头还是有的,不在话下。可是,到底没有乔三槐这种专业人士做得熟练。
“小段啊......”乔母看不下去了,冲遥襄招手,“来,到大娘这儿来。”
小段细皮嫩肉的,白瓷似的娃娃她可舍不得让儿子带回来的客人干劈柴砍树的粗活。
乔三槐借此机会,生夺硬抢地抢回自己的柴刀,美其名曰“你大娘找你有事”。
乔母在串干菜,为了稳住渴望劳动的遥襄,不得已给她找了根针,娘俩坐在小马扎上穿针引线,倒是比遥襄挥舞柴刀的画面要美好得多。
“乔大哥什么时候能回来呀?”遥襄望了眼山顶,然后低头穿线。
“玄苦大师大概要留峰儿在寺里吃顿斋饭,晌午过后应该就能回来了。”乔母笑着说。
遥襄点点头,回以一笑。
“峰......”
乔三槐冷不丁呼出一声,遥襄以为乔峰回来了,扭头望去,确有一人轻功落入院中,一步步向乔三槐靠近。
“嘶!”遥襄惊吸一口凉气,背后生寒。
这人,长了一张与乔峰极为相似,真假难辨的脸。
乔峰的脸,配上诡异的表情和违和感,简直就是恐怖片的既视感。
无需多想,这人就是萧远山无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