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沔阳,汉水之畔。
古旧的渡口船只零落,来往行人稀稀拉拉。一艘客船靠岸,走下十几个人,其中有一半都是小孩子。
几个小孩面黄肌瘦,神情呆滞,由两个短眉驴脸一看就是兄弟俩的男人带下船,码头上的船夫伙计瞥了一眼就把眼挪到别处了,这种组合一看就知道是做什么的,只不过没人愿意管这现实。
孩子是外地买来或拐来的,大人呢,敢做买卖人口这种营生的,肯定都是本地户,还是本地的地头蛇,谁吃饱了撑的惹这份晦气。
两个人牙子像赶牲口似的把孩子们赶离码头,看到岸边露天的包子铺,兄弟俩对视一眼,决定坐下来吃屉包子喝碗粥再走。
七个孩子分一个馒头,看得包子铺老板于心不忍,又白给了一个。
遥襄抢了最大的两块,嗖一下塞进嘴里用囫囵吞下,由于吞得太急以至于喉咙刮得生疼,眼泪都挤出来了。
穿越第一站,开市就跌停的穿越女,这运气除了她恐怕也没谁了。
亲娘三年不归,被寄养家庭“拜托”给人牙子“找好人家”,就冲她现在这小身板,跑也跑不了,打也打不过......
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穿越待遇太差!
紧随人牙子兄弟坐进包子铺的客人是个一身书卷气的少年,仔细看的话少年眉宇间亦不乏英武之气。
这少年遥襄记得,他们是坐一条船来得。
少年坐下后要了碗面,等面的过程中就时不时地向前桌的人牙子兄弟扫去一眼。面很快就上来了,他先不吃面而是没完没了地喝起了面汤。
目的地已经到了,人牙子兄弟松懈得很,也不急着赶路,一边闲聊一边吸溜着米粥,优哉游哉。
“老板,添汤!”少年叫了一声。
说着,不等老板来取便自己端着碗往锅台去了。
从滚沸的锅里舀出汤来浇到面上,少年返回时的姿势变得小心翼翼的。
遥襄注意到少年脚下的步伐,默默往孩子堆儿里缩了缩。
“加点小心烫啊......”老板在后面手持汤勺热心叮嘱。
说时迟那时快,少年身形一歪,一整碗连面带汤全扣到了其中一个人牙子头上。
原以为是个意外,所有人面对这场突然的变故都在发愣的时候,少年已经飞起一脚,把烫得哇哇惨叫的人牙子踢下水。
剩下的那个登时就明白过来,一把掀翻桌子,目露凶光,指着少年大骂,“小兔崽子找死!”
“丧尽天良的畜生,随我去见官!”
二人动起手来,少年还不忘冲几个孩子大喊,“还不快跑!”
孩子们抱成一团瑟瑟发抖,吓哭了也不敢大声哭,就是......没有一个逃跑。
有的不敢跑,有的则根本不知道什么是跑。
唯一没有参与抱团嘤嘤嘤的遥襄躲在最后面,眼神暗了暗,最后看了把包子铺打得一片狼藉的两个人一眼,咬紧牙关把心一横,拔腿便跑。
谁知这么乱那人牙子还一直眼睑盯着他的“货”,遥襄一跑他就发现了。显然“货”跑了比少年多管闲事更让他愤怒,人牙子骂了句脏话,丢下少年,更不管水里的兄弟,骂骂咧咧地去追遥襄。
遥襄见人牙子这么快就冲着她来了,心里悔得跟什么似的,如果可以,她想清空数据,重新开始这个游戏......
如果被抓住了,那她就一头撞死好了,总比被人牙子打死强。
遥襄在前面跑,人牙子在后面追,再后面还跟着那见义勇为的少年,三个人连成串在岸边你追我赶。
这幅画面没持续多久,遥襄就被拎起来了。巴掌扇到脸上来的前一刻,她猛地抓住提着自己的那只手,死命地咬。
巴掌落在后脑,遥襄只觉得轰一声,脑仁儿好像散了。不过,没等人牙子第二下巴掌落到遥襄身上,那少年扑了上来。
少年与人牙子扭成一团,遥襄被甩到道外的草丛里,眼冒了好一会儿金星,才迟缓地坐起来。
爬起来做什么?当然是继续跑呀!
可是,在看清少年与人牙子之间的形势之后,她一步也迈不动了,呆呆地坐在草丛里欲哭无泪。
那少年应该粗略练过几招把式,可那人牙子不是个善茬,乡野市井多混过,打过的架不计其数,而且,从体型上看,少年也不具备什么优势。
此时,少年被人牙子掐着脖子按在地上,脸已经发青了。
遥襄摇摇晃晃站起来,手里拿着一块棱角锋利,对于她来说很大的大石头。几步远的路,她得一步一甩头才能让自己在满脑子的嗡鸣声中保持清醒。
少年不断挣扎,力气越来越弱,人牙子狞笑着收紧双手。
遥襄从后面靠近,一下跳到人牙子背上,一手勒脖子一手举起石头照着人牙子的脑袋猛砸。
锋利的石头不断落下,血肉飞溅,溅到遥襄灰扑扑的小脸上。颈间的红绳断裂,一枚铁牌从衣领滑落,她也无所察觉。
少年已能够自由呼吸,并死死牵制住了人牙子。铁牌打在下颚上,他却没有一丁点反应,所有目光都集中在眼前这个女孩的脸上,女孩脸上的神情是孤注一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