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
一路疾行,小半刻工夫就到了正院。苏仰已将下人尽数屏退,张实心里有数,亦没跟着进屋,楚源向二人一揖:“相爷、老夫人。”
“坐吧。”明氏满脸愁容地唤他落座,楚源依言坐了,苏仰开门见山:“宫中的圣旨,你听说了?”
楚源颔首:“听说了。”
“圣旨不可违,我们也没有办法。只得叮嘱你几句话,你要好生记得。”
苏仰语重心长的口吻令楚源不自觉地直了直身:“您请说。”
“进了宫,藏巧于拙。”苏仰叹息,“也少于旁人打交道。既是十八皇子传你去,你只消好好跟着他便是,有些避着些旁人也无妨。”
楚源不言,只觉丞相是不是谨慎得太过了些?宫里规矩是严,势力也盘根错节,可他觉得只消谨慎便也够了,倒不至于刻意避着人吧。
苏仰又续说:“尤其是……当今圣上。”
楚源神情微滞。
“有些坊间传言,你大约也听说了。”苏仰放轻了声音,“君心难测,你多加些小心,总是好的。”
楚源沉然,心下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事。
君心难测,放在当今的九五之尊身上确是实实在在。常言道虎毒不食子,他的儿子被废太子位后凄惨离世的已有三个。
其中有一位,若按前世的辈分算,原该是他的父皇。这一世虽无缘再为父子,楚源想起这些也不免心绪复杂。
“我记住了。”楚源道。苏仰又说:“若有什么难处,亦或自己拿不准的事情,便问一问家里。倘使招惹上麻烦,也别自己撑着,及时让家里知道。”
“好……”楚源点点头,看看二老愁绪万千的样子,又道,“您放心吧,我会有分寸。”
“嗯。”苏仰轻应了声。事已至此,他能说的只有这些,日后如何,就要看这孩子自己的造化了。
此后的十余日,暖玉阁里都有些闷。徐氏尤为担忧,生怕楚源进宫出事,亦怕楚源心有恐惧寝食不安,时时想起了,就要叮嘱他:“别怕,进宫也没什么。你看明澈他们在宫里的几个月,不也都好好的?”
“……”楚源听多了就很想说他真不怕,只是既知徐氏是好心,他听着便罢了。
不知不觉,上元节已至。上元这天,京中设有灯会,东市西市皆张灯结彩。苏府里亦花灯满处,凡有回廊的地方,廊下都挂了形色各异的花灯,灯下坠着灯谜,供府中家眷猜谜取乐。
孩子们无不喜欢这样的乐趣,在夜幕初降临时就迫不及待地结伴出去玩了,苏芝也早早地就被明越叫了出去,二人从次进府门后的第一盏花灯开始猜,一直猜到花灯最多的花园里。
灯谜出得刁钻,往往十个里不一定能猜中一个,但即便这样也还是开心,只看一盏盏漂亮的灯都开心。
如此一直玩到了家宴开席,家宴过后又玩到入夜之时。回到暖玉阁就寝的时候,苏芝才一下子觉得累了――猜了一下午的灯谜,头都痛了!
累得厉害,这一夜苏芝却偏偏睡不着。起先只是烦乱,她还道自己是玩得累过了劲儿,反倒放松不下来。直至后半夜,心思才一点点明晰起来,苏芝在黑暗中长吁一口气:楚源明天就要进宫了呀……
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受。
她有点慌,还有些禁不住地担忧,脑子里胡思乱想个不停。她安慰自己说不必这样,他们这辈子又不是夫妻,他是生是死都与她毫不相干,可心思却不肯听这安慰。
到天亮时,苏芝长叹着坐了起来,揉揉额头:算了,她也没有那么冷血。
他们的的确确这辈子不是夫妻了,也不可能再做夫妻,但到底在一个屋檐下住了这么多日子。虽说时常鸡飞狗跳,但没有大的矛盾,他倒还为从前的事给她赔过不是,让她只当不认识这个人是不可能的。
苏芝看了看外屋,乳母唐氏也刚起来,好像还正穿衣服。她就爬起身自顾自地将衣服穿好了,踩上鞋子就往外跑。
“哎?!”经过外屋,唐氏一愣,“阿芝?!”
苏芝脚下没停,只扔下一句:“我去找源哥哥,一会儿就回来啦!”
唐氏想追又因只穿了件中衣没好追,定睛看看,小小姐倒穿得挺暖和的,小斗篷也披上了,便随她去。
后院,楚源刚朦胧转醒,张修诚也才打好盥洗用的水,端着铜盆进屋。苏芝冷不丁地窜进来吓了他一跳:“小小姐?!”话音未落,小小的身影已经窜进屋去了。
楚源因这喊声猛地清醒,睁眼就见苏芝扒在床边。洁白的狐皮斗篷披在身上,里面淡粉色的袄子隐约露出一点。头上的双丫髻也是用粉色的绸带扎的,一双乌瞳眨巴眨巴地望着他,整个人白嫩灵巧。
楚源习惯性地皱了下眉头:“有事?”
苏芝水眸一转,一语不发地划了下外屋的张修诚。楚源明白他的意思,就向外头道:“修诚,你先出去。”
张修诚依言告退,小白团子啪嗒啪嗒地跑过去关上门,又跑回楚源床前:“今天就要跟他们一起进宫了!”
“……”楚源无奈叹息,“苏芝。”
“嗯?”
“你一定要这样见缝插针地时时讥讽我吗?”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