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十余日,十月廿八,便是楚源的九岁生辰了。他到底不是苏府的孩子,若为他大办生辰也师出无名,府里便没太多的动静。
不过相爷与夫人明氏倒都一早就着人送了贺礼过来,旁的亲眷察言观色,也多多少少都备了些礼送到暖玉阁。徐氏则从一早上就很忙,张罗着让小厨房备席,说要晚上给楚源设个家宴。
楚源原对生辰没什么兴致,一来他到底不是真正的小孩子了,哪还那么爱凑生辰的热闹?二来上一世当皇帝时,多隆重的生辰也都过过了,眼下府里这简单的庆贺在他眼里实在不值一提。
是以即便按着府里的规矩过生辰的孩子当日可不去学堂,他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别的事可做,还是打算闷在屋里自顾自地读书了。
回忆往昔,这个“楚源”先前的生辰差不多也都是这样过的。从前在二夫人那里,二夫人不在这日挑他的麻烦就已属罕见,更别提给他庆生。
然而临近晌午,徐氏却遣了小厮来叫他,那小厮笑容满面:“夫人张罗着给您过生辰,小小姐也从学堂告了半天假,现下正在小厨房给您做寿面呢。夫人遣下奴来问问,问您想不想去看看。”
——这有什么好看的?
这句话在楚源心头一划,接着便放下书:“那我去瞧瞧。”不管怎么说,三夫人都是长辈。亲手为他做寿面,他既知道了就不能没个表示。
那小厮就引着楚源去了厨房,迈过门槛的刹那,楚源有一阵实实在在的恍惚。
厨房,是他真正从未踏足过的地方。
上一世他先是皇子后是皇帝,这些地方从来跟他不相干;他的母亲先是皇后,后是太后,他也从未见她亲自下过厨。
楚源这般想着,下意识地看向三夫人正揉面的背影。
三夫人其实也是不必亲自下厨的。她是相爷的三儿媳,京里身份显赫的命妇,一应家务她会做也不过是为显得贤惠,根本就不必她亲自动手。
可她竟为他下厨做饭了?
到底是连亲生母亲的手艺都不曾尝过,楚源见状心情有些复杂,目光挪开几寸,又注意到旁边乖巧帮厨的小姑娘。
苏芝这个小短腿,站在那里连案面都够不到,三夫人给她寻了张凳子站着,后面还不得不安排个婢子专门护着,免得让她摔了。楚源嗤之以鼻:还不如不让她来帮忙吧?
正想着,就听她甜声道:“娘,我捏好啦!”
她的手高高举着,楚源的目光睃过去,看到她手里举了个面做的小星星。
三夫人笑笑:“放着吧,一会儿一起煮到面里,给你源哥哥吃。”说话间她偏头,余光便注意到了楚源,转瞬笑意更浓,“楚源来了?来了好,生辰就别闷在房里读书了。阿芝听说我要给你做长寿面,偏要跟过来也做点东西,你们两个一起玩吧。”
“……”
楚源想说,我还是回房读书吧。
她给我做吃的我怕她下毒。
但看在堂堂相府三夫人亲自给他做面的份上,他忍住了。
走到苏芝身后,楚源看了看,她面前有活好的面,还有一碗水与一碗干面粉——就这点食材,饶是他没下过厨也看得出做出的东西好吃不到哪里去。
但罢了,她本来也不过跟着来玩玩。
楚源有左右瞧瞧,伸手将她一抱:“这里地方小,站不开这么多人,我带你去院子里?”
苏芝垂眸,眨了眨眼。
几个月相处下来,他们都已慢慢拿捏住了在长辈面前该如何相处,如何做出一派和睦。于是他很有大哥哥样子地提出建议,她便也像个乖巧妹妹一样应了声“哦”,接着就扶着他的胳膊小心翼翼地下了小板凳,又牵住他的手往外走:“走吧!”
她方才用的那几样东西自有下人帮她端着,案板也有人拿出去。小厨房外不远处就有石桌石案,东西放好,苏芝就兴致勃勃地爬到凳子上,伸手揪面团。
楚源眉头微挑,示意下人退远了些,口吻不咸不淡:“你越来越幼稚了。”
苏芝水眸一番:“我才五岁呀!”理直气壮。
楚源无语凝噎,伸手也要揪面团,苏芝一瞪,一把将他的手拍开。
“嘶——”楚源回瞪,苏芝奶声奶气:“你洗手去呀!”
“……哦。”在做吃的,不洗手确是他理亏。楚源撇撇嘴,默不作声地洗手去了。
不多时他又回来,苏芝正认认真真地不知又在捏什么,一些面粉飘起来,飘得她鼻尖发痒。
痒得难受,苏芝便抬手用手背蹭了一下。然而那点子面粉没被擦下来,手背上更多的面粉又蹭在了鼻尖上,糊了白白一块。
“……”苏芝低眼一看,小眉头皱起来,看看手背,避开有面粉的那一块,用干净的地方再蹭。
——本来在鼻尖上只沾了一小块的面粉,被抹开了。
楚源在对面无语地看着她,眼看她越抹越花,整个鼻子都快白了,心里一声长叹:笨死了啊……
迟疑了一下,他伸出手:“别动。”
苏芝警惕地抬眸看他。
“我帮你擦。”他皱着眉,她犹豫了一下,放下了手。
他的手是干净的,又因刚洗过还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