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迷茫地前进。他凭借着天佑的运气活了下来,来到朔国,幸运地遇见正好有事出宫的国师,被他发现了自己不凡的能力,从而接入皇宫培养成下一任的国师。
这些事情,若非为了圣莲,白行歌并不愿意再拿出来回忆。那是打破了他所有美好未来的残酷时光,只能无力地看着族人们死于刀剑之下却做不了什么。先祖们的魂魄也因为圣莲的丢失被困于破碎的祭台处,不得超生。
他虽然活了下来且在朔国过着非常好的日子,但他其实一点也不高兴,他很想念他的族人和家人,也憎恨着害得他家破人亡的所有人。
可是这些血海深仇,却无处能够与人诉说。
搁在自己面前的甜甜香味忽然将他失落的情绪挥散,像是从一片阴云之中透露出的一丝光,将他唤回了神。
白行歌微微抬头,看到了不知何时坐到了自己身边的谢璟深。他脸上的表情看起来还是一如既往的冷硬,仍穿着一贯的深色系衣服,就是今日的头发没有高高束起,反而只随意用了一支红木簪子半束着,长长地披在身上,不知从何生起的几分柔和稀释了他的凛冽,看着好像比平时更要好说话了些许。
放在他面前的是一晚热腾腾的甜汤,汤里的用材很足,保证能够满足他的口腹之欲。
白行歌看着谢璟深,没忍住又看得失了神。他用来握刀打架的手上,这几日多了不少烫伤的印痕与划伤,像是在厨房里忙活的时候不小心给弄上的,和他身上那些打架弄出来的伤相较,不足挂齿。
可不知为何,却看得他的心泛起了一丝的暖意。
谢璟深以前就是那么会照顾人的人吗?在他印象中,这人就是霸道又恶劣,为人还极其固执铁齿不撞南墙不回头,特别能惹人生气还爱找他麻烦,又总是看不起他。
想想,简直看哪儿哪儿都不好。
但如今细细想来,若要从他身边找到一个唯一能够让他觉得信任可靠,似乎可以稍微放下心去给对方诉说更多一些的东西,能够不需要在对方面前端着让他感到疲惫的样子,能够好好去做自己的……竟然只有谢璟深。
好像,那么多年以来,就连季君延都没能走到他内心的这一层。
他不会是被谢璟深下了蛊吧?
白行歌迷茫地想着。
谢璟深注意到他散落在桌上还没收回的铜币,瞧着像是刚算完了卦,便顺口问了句:“你给陈阁主算好了?”似乎不需要他提醒了。
结果等了半天都没得到白行歌的回答,他转头一看,惊觉那一身白衣之人不知已盯着自己看了多久,甚至还突然红了眼眶,似有泪水在他浅色的瞳孔之上打转,满目委屈——
谢璟深被白行歌这突如其来的反应给吓了一跳,立马回想自己是不是在不知道的时候又把人给惹怒了,询问的冷淡语气里不自觉带上了几分小心翼翼:“你怎么了?”
他不开口还好,一说话,白行歌眼里的泪水就跟不要钱的珍珠似地不停往外掉,张口却莫名其妙地问他:“谢璟深,你为什么那么喜欢黑色的衣服?”
“?”谢璟深怎么也没想到他会用这样的表情问出这样的话来,傻愣了半天才讷讷地回答,“行走江湖免不了打斗,黑衣服沾了血也不易被发现。”
简而言之,耐脏。
“哦。”白行歌自顾自地应了一声,眼泪仍没止住,但还是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并回答他前面问的那个问题,“陈阁主那位儿子的事算完了,卦象还挺有意思。”
谢璟深欲言又止地看着抬手擦了擦眼泪,并恢复一脸随性表情的白行歌,心想他的反应看起来可不像是很有意思的模样。
白行歌没有解释自己的反常,指了指桌上的几枚铜币:“卦象说陈阁主和叶浅月的儿子陈子清尚活着,流落在外。不过我多问了些事情,卦象就告诉我,其实我们已经和他儿子打过照面了,而且还有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意思。”
说完,他又怀疑地看向谢璟深,犹豫再三后问:“你确定昭阳他……”
无比珍惜自己亲生弟弟的谢璟深面无表情回答:“非常十分以及很肯定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
白行歌垂了垂眸:“……好吧。”
谢璟深还在纠结刚才的事,正想问他,就看见他淡定地捧起面前的碗,认真地尝了几口汤后评价:“还不错,你煮的?”
“嗯。”谢璟深应道,半响后又补了句,“只给你一个人煮。”
白行歌喝汤的动作似有片刻的止顿,安静地接着喝了几口,才客气地回应:“谢谢。”
谢璟深犹豫了半天,像是还想再问什么,结果一位突然闯入白行歌房间的不速之客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柳清叶打完招呼后看了看白行歌微红的双眼,又看了看谢璟深那难看得想杀人却又碍于恩情而不能真的动手的眼神,一点也不心虚地问:“我是不是打扰二位了?”
白行歌把碗放了下来,笑得很温和:“不会,柳教主这个时候过来,莫非是长公主有所行动了?”
“是,她和她的人现在已经离开了禅寺,正准备到附近的荒村与落月教的人会面。不过你们千万要小心她身边那位侍女,她是魔门派到若耶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