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在永安镇的所有都回禀了程残阳,包括太子亲临、处置了知县一事。
然后,宋皎静等着程残阳的回复。
过了半晌,程御史道:“葛越背后的势力是谁,你可知道了?”
宋皎没有犹豫:“像是国舅张家。”
“你竟也知道了,”程残阳道:“可见太子殿下并没有想跟你隐瞒此事。”
宋皎隐隐听出了他话里似另有一层意思,却只仍是低着头。
程残阳道:“好吧,既然太子接手了,那就看他如何处置吧。”
宋皎点头。
“另外,”程残阳望着她脸上的伤,唇动了动,出口却道:“还有一件,太子殿下为何会突然去了永安镇?毕竟京内人人皆知,殿下是去了行宫的。”
宋皎沉默,她的心狂跳了几下,然后站起身来:“老师恕罪,太子……殿下是因为、因为我去的。”
“哦。”程残阳应了声:“为你。”
这简单的两个声,让宋皎心里千回百转。
这种私情之事,她窘于开口,也知道不好说。
她很清楚程残阳的机敏跟洞察,所以立刻站等着程残阳接下来的批驳之语。
虽然程残阳决不至于跟豫王一样把她骂入尘埃,但宋皎知道,老师不会喜欢这样,他一定会问,一定会……
然而让她意外的是,程残阳并没有追问什么。
他重又抬眸看向宋皎,反而说道:“你,没有别的话跟我说了?”
宋皎怔住。
她抬眸,本以为程残阳是要她自己交代有关太子的事情,然而她发现程残阳的目光落在她的脸颊上。
宋皎心头一动,手臂上的伤好像又疼了几分:“是,确实还有一件事。”
“何事,你说。”程残阳的声音仍是那么温和的。
宋皎的眼眶突然发热,她不太敢抬头的,小声道:“我记得老师先前,曾有让我外放的意思。”
程残阳有点意外,这跟他预想的不一样,但他仍面不改色地说道:“嗯,是曾提过,不过那时候你好像并不愿意。”
“现在,”宋皎咽了口唾沫:“现在我想,该是时候了。”
当初是在朝闻楼上,程残阳设宴请客,却无一到场的,只有宋皎陪在身旁。
那会儿程残阳流露要把她外调的意思,而宋皎惦记着程子励等,并没答应。
程残阳当时曾提醒过她,要把握这次机会,若然错过,恐会后悔。
想想跟豫王针锋相对撕破脸,弄的血淋淋的情形,宋皎此刻就有点后悔。
如果早点走了,就不至于到达现在这地步。
书房之中安静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程残阳道:“这倒不是不能的,不过,我不太明白。”
“老师请说。”
“你现在主动要外放,是……为了太子殿下么?”
宋皎一惊。
当初朝闻楼上谈论这个话题的时候,她心里确实是以太子的威胁为首位。
但现在她主动提起,细细想想,其中或者只有三四分原因是为了太子。
“看样子并非如此。”就算宋皎没有回答,程残阳仍是瞧了出来。
他看着沉默的弟子,想了会儿,吩咐:“那就去西南道宁州吧,路途遥远,地方偏僻。”
按理说这种偏远之地,如同流放,不该是程残阳给宋皎所选的,但宋皎听见“路途遥远,地方偏僻”八个字,就已经明白老师的苦心了。
她躬身:“是。”
程残阳又道:“这两天里,你把家事……御史台的事情都处置交接一下,既然要走,那就不用耽搁,及早启程,三天后如何?”
宋皎并无异议,程残阳却又笑道:“就有一点不好。”
“老师说什么?”
程残阳略露出几分苦笑:“你师娘……必定会因为这个跟我闹。罢了,总归她也知道这样对你好,她今日在家,你去见见她吧。”
宋皎本来也想去见颜文语的,但是想到自己脸上的样子,以及手肘上的伤,要是给她看出来,恐怕又有一番风波。
她刚才对程残阳自请外放,却是一个字也没有提过豫王,而以程残阳的涵养跟城府,虽暗中看破一切,却也不会说出口来令她难堪或怎样,但颜文语不同。
颜文语心细如发,她一定会看出来,而且一定不会放过。
她不想给豫王找麻烦。
“老师恕罪,”宋皎迟疑了会儿道:“今日……还有一点事,等临行之前,必定前来告别。”
程残阳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由一笑:“你啊。到了这个地步,还是不忘为人着想。”
这两天之中,宋皎先是处理了家中的事,魏氏震惊之际,苦劝不住,连日流泪。
宋皎知道自己心软,怕会顶不住改了主意,便索性离开家里去了紫烟巷住着。
紫烟巷那里她也交代了,本就是租的,既然要出京,便约定了租期直到这个月底。
而城郊宋明跟姨娘那里她也做足安排,等她临行的时候,自然会有人去送一些钱跟她的亲笔信,交代明白。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今日她便来御史台过了些手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