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袖子里的那些银票也拿了出来:“都在这儿了,我知道的、做的也都说了。再没有瞒着殿下的了。”
赵仪瑄看着她捏着银票的影子,唇角一挑,却又敛了笑:“早告诉过你,不许偷偷摸摸瞒着本太子!程残阳也是混账!他打的什么主意,既然知道永安镇这里不妥当,就该多派些人来,至少可以保你无恙!他竟然只叫你带了一个随从过来!他难道是年老昏聩了么?你可知道,要不是本太子来的及时……”
说到这里,赵仪瑄突然打住。
他的眉头皱蹙,眼神闪烁不定,像是忽地想起了什么惊急大事。
宋皎正呆呆地听着他抱怨程残阳,本想替老师辩解,又想大可不用跟太子硬怼,于是只乖乖听着。
听到他说什么“来得及时”,又没说下去,便问:“殿下,什么来的及时?怎么了?”
赵仪瑄抿着唇,盯着她,却不说话。
他心里想起的是早上见到的那一幕——据诸葛嵩说,那人显然是个杀手,要不是侍卫长及时地冲了过去,电光火石地挡下了那一杀招,这会儿宋皎就不是好端端站在面前了。
这个呆子兀自不知道,早上的时候她是从鬼门关转了一遭儿出来的。
赵仪瑄本来怀疑,是宋皎在县衙的所作所为招来了杀身之祸,是那个葛知县狗胆包天要杀他的人。
但诸葛嵩说那杀手武功高强,不像是能随随便便出现在这种小地方的。
而且刚才听了宋皎的话,她在县衙里并没有露出破绽,相反,她明明已然取得了葛知县的信任,这就是说本地那些人是不会多此一举又派人杀她的。
可除了这些人,又会有谁这么着急想要她的命呢?
程残阳老谋深算,既然已经告诉了宋皎她舅舅有事,就该清楚这永安镇的水有多深。
他绝不可能让宋皎赤手空拳地自己过来,除非……
这老家伙另有用意。
有那么一瞬间,赵仪瑄怀疑程残阳是故意的要宋皎来送死的。
但是他又不能确信,毕竟程残阳一向还是很疼惜宋皎这个弟子的,就算知道了宋皎是女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关照庇护,这在那帮顽固不化的朝臣里,已经算是很有情有义,也很开通贤达的了。
赵仪瑄想不明白,但此刻他却觉着,自己距离这“想不明白”,只有一层薄薄的窗棂纸的隔阂了。
他想立刻参透,但越是着急,越是一叶障目的,急切中仍是得不到那个答案。
赵仪瑄垂眸对上宋皎疑惑的目光。
此刻,因魏子谦跟魏老先生而生的那些恼怒早已经不翼而飞了。
他轻轻地拍了拍宋皎的脸:“你啊……真真是个小傻瓜。”
宋皎觉着自己没有那么傻,更加没有那么小:“殿下,您刚才是不是想跟我说些什么?”
如果告诉宋皎她早上曾经命悬一线,她势必会害怕的,而现在有他在身边,她很不用担心那些有的没的。
“没什么,就是想告诉你,”赵仪瑄靠近了些,轻声道:“你该相信本太子,别再自作聪明,别再故意隐瞒,但凡你跟本太子交心些,也不至于生出许多无妄之灾,知道吗?”
宋皎并未参透他话中的别有深意,但却想起了养心殿里那一幕。
她的脸上微热:“我、我知道了。”
“别只嘴上说说,记在心里。”
赵仪瑄才叮嘱了这句,就听到院子里脚步声响,是魏子谦的声音,不高不低,温和中带着一点谦恭:“我关了院门了啊,夜光……赵先生,要没有别的事就早些安歇吧。”
宋皎退开了两步,刚要答应,就听到姚娘子的声音亲切的响起:“等等!我打了些热水,待会儿送来给你们洗漱。”
姚娘子本是该直接送来的,但不知为何,她总觉着该先提醒一句。
也许是下午时候无意中看到的那一幕,在她的心里仍是有一点影子。
“不用忙舅母,你放在厨房里我自己拿就行了。”宋皎看看赵仪瑄,太子已然回到床边,没吱声,似乎在思忖什么。
姚娘子的声音靠近:“还下着雨呢!你可不许出来走动,滑倒了不是玩儿的!”
下一刻,她已经出现在门口,宋皎忙上前把门打开,请她进来。
姚娘子扫了一眼,见太子在里间床边,她便笑吟吟对宋皎道:“还有一盆,你等会儿,我立刻端来。”
忽然太子抬头:“不用了,这个就够了。”
宋皎不明所以,只当他是怕麻烦,便对姚娘子道:“舅母,不着急,你忙了一整天了,快去歇着吧?对了……魏达魏宁还没醒?”
“没呢,看这架势怕是要连轴转,我也不累,你不用管,倒是赵先生这儿实在受了委屈,你就多留心,照顾好了贵客就行了。”
姚娘子爽爽朗朗地叮嘱,出门的时候又道:“我把水放在门口,夏天一时也冷不了,你端进去就行,两个人都要洗脚的,哪里能用一个盆子?再说,这天儿热,若要擦擦洗洗的也不方便呐?”
宋皎完全没想到这些详细,洗脚?擦擦洗洗?她给她说的愣住了。
姚娘子却利利落落回到厨下,又端了一大盆的温水过来,并两条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