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一十四年。
屋外的冷风呼呼的刮着,天空暗沉,树枝摇曳,显得无比阴森。天雷滚滚,熬药的小丫头禁不住颤了颤身子。
屋内,淡蓝色的床幔柔顺无比的垂了下来,林娇的手指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的意识还有些混沌,理不清思绪,只觉得头疼无比,身体发软,毫无力气。
这是怎么回事?她不是跳湖了么?怎么还会活着?
吃力地撑起身子,林娇一双黑眸打量着眼前的屋子。她紧张地握紧了双手,这屋子虽然不大,却被打理的干净整洁,分明不是她在庄子里的卧房。
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也不知道是谁救了她,又为什么救她,可却清楚的知道,自己没死。
“小小姐?”惊讶的声音响起,林娇抬头,王妈妈手里端着黑色的木碗,匆忙把木碗放到床边的桌子上,快步走向前问摸着林娇微红的小脸道:“小小姐可觉得好些了?”
已经两天了,林娇一直昏迷着,她日夜在这照料,一颗心忽上忽下的就怕女娃出现意外,此时女娃突然醒来,到让她百感交集。
林娇愣愣地盯着眼前的人。
王妈妈……
这人不是之前和她一起去庄子,为了给生病的她治病,偷了庄子上的银钱,被庄主夫人乱棍打死了么?怎么会又出现在自己面前?
思绪翻涌,林娇的身体却快一步做出了反应。
看见如乳燕一般向自己扑来的小小姐,王妈妈赶紧伸手顺势给人搂到了怀里。
熟悉的怀抱让林娇紧绷的精神换换放松,王妈妈听着女娃先是小声哭泣,后又嚎啕大哭,嘴里一个劲念叨着自己的名字,心都被软化了。
不知内情,她以为小小姐大病初愈,受了惊吓,便一遍一遍抚摸着女童的后背,心疼地开口:“小小姐莫要再哭了,哭的我这老婆子心都疼了。大夫人向来善妒,府里的那些个小妾,都是换着法的折磨,你又是个妾室的孩子,本就不该私自出白梨皖,这次又出了这档子事情,以后看见三小姐,小小姐就绕路走,走的远远的……”
被抱在怀里,林娇握紧了王妈的袖口,脑袋在王妈妈的怀里蹭了蹭。前世把她当女儿养的王妈近在眼前,她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只能紧紧攥着眼前人的袖口,生怕眼前的人再次离去。
“小小姐这是怎么了?”轻快的脚步声传了进来,眼前的小丫头面容稚嫩,大大的脸盘,看上去憨憨的。看林娇趴在王妈妈怀里看着自己却没做声,噘了噘嘴道:“小小姐怎么不理二桃啊?二桃担心了你好久呢!”要不是送药来的路上衣服上沾了些寒气,担心过给小小姐,她一早就进来了。
“二桃……”林娇再次晃了心神。心也痛了起来,王妈走后,对自己最好的便是二桃,以前在府上的时候,她年幼不懂事,看着二桃又呆又笨便十分不喜,每次二桃絮絮叨叨的与自己说话,自己都爱答不理,直到去了庄子里,她才明白何为人心,留着同种血脉的,不一定是对你最好的,而那些呆愣之人,却是用自己笨拙的行动小心翼翼的照顾你。
“唉。小小姐我在呢。”看着林娇眼泪汪汪的看着自己发呆,二桃赶忙接嘴,未曾想林娇的眼泪更是涌如泉水,只好慌张地望着王妈妈:“小小姐这是怎么了?”
王妈对着二桃摇了摇头,轻轻拍着林娇,也不多说,慢慢平复着林娇的心情。
旁边,二桃就站在边上盯着自家小小姐。发现自家小小姐哭起来也是那么好看,没忍住,痴痴的笑了起来。
随着王妈妈的安抚,林娇逐渐平复了情绪,鼻子一抽一抽的,低下小脸,刚要动手抹去自己的泪水,却忽然愣了一下。
这手……白嫩光滑,宛如上好的玉石,这白不是苍白,而是从骨子里又透露了一些淡粉。
可她明明在庄子里受了十年的苦啊。
一开始有王妈二桃护着,但好景不长,王妈去了之后,还是那么多的活计,做不完连饭都没得吃,二桃一个人忙不过来,她也不忍坐着享福,于是就跟着二桃一起干,几年下来,一双手早就残破不堪。因着冬天要洗下人的衣物,所以落下病根,每每刚入秋,手上就开始蜕皮起冻疮。
可如今,这双白嫩的小手却长在了她的身上,而且,这双手变得更加小巧了。
林娇猛的抬头,一开始过于悲伤,很多事她来不得细想。如今再看,王妈更加年轻了,不似在乡下庄子里,因着劳累两鬓斑白,脸色枯黄。而二桃一张脸现在看起来十分木讷,好似不曾经历了那么多的沧桑。
颤着双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林娇有些惊慌,这一切,明显和以前大不相同了。
起身,在王妈妈和二桃的注视下,她一步一步走向了梳妆台。
“嘭”的一声,黄铜镜从手里掉了下去。
镜子里的人是她,但是绝对不是十八岁的她,镜子里的女娃,看上去不过八岁。披散着头发,杏眼弯眉,因着病了一场脸颊微红,更加楚楚动人。
猛的抬头,环视一圈。熟悉感逐渐飘入心房。
对了,这是她的闺房。人言可畏,可在流言还未肆起之前,她娘很受宠,被安排在了他爹书房边的院落,白梨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