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守正朝女儿挥了挥手:“珮珮,你去后院东头,将我堆在角落里的饲料拿出来放在马厩那儿。一会儿官老爷们过来例行检查,你负责照料一下他们的马。”
殷子珮应下,依言走到后院。
角落里果不其然堆了些草和少许黍米,她用手抱起一摞准备放在马厩里,却发现草垛中还混杂了些别的东西。
是几串紫到发黑的葡萄。
这几串葡萄和平日里吃的那种鲜食葡萄很不一样。一是果实小,连正常葡萄一半的大小都没有;二是果穗松散,果实与果实之间的间隙极大。
殷子珮有些欣喜,这莫不是酿酒葡萄?顾不得太多,她拿起旁边的瓢舀了些水洗了一小串葡萄,揪下一颗就往嘴里送。
感觉酸度和单宁倒是够了,就是甜度差了点儿,但没事,酿酒的时候可以额外加糖嘛。而且看这深紫发黑的颜色,浸渍一下酿出来的葡萄酒外观上看上去应该也会很不错。
殷子珮觉得粮新酒肆可以发展一下酿葡萄酒的新业务。其实周国也有部分地区喜饮果酒,但总的来说果酒比粮食酿出来的白酒黄酒还是要贵了不少。而葡萄酒就更是少见了,平日里大家吃的那种葡萄个头太大,根本达不到酿酒葡萄的要求。因而,想在周国喝到一款好的葡萄酒那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一件事。
在大周,能喝得起葡萄酒的一般都是达官贵族。但为数不多几个酿葡萄酒的酒坊用的一般还都是酿黄酒的法子,连葡萄皮都给去了,酿出来酒根本算不得是正宗的葡萄酒,颜色不够鲜研透亮,度数也极低,没甚滋味得很。
葡萄酒的精髓就在于酸和苦之间那种微妙的平衡感,十四五度的酒精带来饱满丰盈的口感,以及单宁在舌尖上跳舞的那种美妙感觉。
殷子珮看着这几串葡萄的目光逐渐变得热切,一条发家致富的大路正坦坦荡荡铺在她面前。
等送走了前来巡查的官吏,她这才按捺着激动的心情问殷守正:“爹,这些葡萄你从哪里弄的?”
殷守正有些不解看了闺女一眼:“咋了?想吃葡萄了?爹虽然不富,给你买个葡萄吃的银子还是有的。咱犯不着吃这种野果子,个头小不说,还酸的要命。”
“不不不,我想用这个酿酒!”不够甜不要紧,还可以外加糖源。不够酸才不行呢,她又没地儿买酒石酸去!
殷守正闻言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你说啥?是不是二虎怂恿你这样干的?这个混小子,整天不踏踏实实做事,净想这些发财的美梦!他也不想想这葡萄酒多难做,整个大周国才有几家酒坊产葡萄酒!就算他能做出来,来咱铺子里喝酒的客官又有哪个能消费得起!”
殷子珮见老爹这么暴躁,她的声音立刻软了几个度:“爹!不是二虎,是我想酿葡萄酒。你都说了这些是没人要的野果子,除了要费些力气采摘,根本也花不了几个钱。”
“闺女啊,你怎么也变得不切实际起来了呢?这果子又小又酸,去皮麻烦不说……”
“爹!你就让我试试呗,就试一次,一次不成功我保证再也不试了!”
殷守正这才勉强同意。这些野葡萄就长在京郊山上,除了要注意茂密草丛中的毒蛇蚊蚁,倒也没什么危险。殷守正派殷大虎跟着闺女过去,他这个大徒弟身材高大,浑身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有大虎在,女儿想必是一点儿都劳累不到。
殷子珮在现代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有些恶趣味,她特别喜欢调戏那些老实本分的男孩子。人家越是害羞无措,她反而就越来劲。反而是那种满嘴情话的男人,在她这里一般都会被打上油腻的标签。这种扭曲的心理大概就是:我可以油腻,但你们不可以。
殷大虎这个人,嘴笨,木讷,逗起来格外有趣。唯一的缺点就是脸太黑了,脸红都看不出来。
“虎子哥,我看爹把什么脏活儿累活儿都给你干,咱家酒坊就你最辛苦,我觉得他应该多给你些工钱。”
殷大虎听了这话,头摇得拨浪鼓似的:“不不不,怎么能这样算呢!要不是师傅收养我,我早就饿死街头了。别说师傅仁慈,如今还给我工钱。便是他一分钱不给,这都是我心甘情愿要做的。”
殷子珮憋着笑问:“每天吃食给你减半,你还愿意吗?”
殷大虎当真了,他抓耳挠腮苦思冥想半天,为难道:“可是师傅之前给我说过跟了他酒饭管饱,要是只能吃一半的饭……”想想师傅对他的恩重如山,一咬牙狠心道:“也行罢。”
看着对面那壮士断腕的表情,殷子珮险些没笑出声。
殷大虎见殷子珮满脸笑意,这下是真的有些慌了:“妹子,是不是师傅嫌我吃得太多了?他让你告诉我以后少吃点儿?一顿四碗饭确实是有些多了,我、我要不然,以后减到三碗饭?两碗饭是真的不大行,扔肚子里连个响儿都听不着。”
殷大虎的忧愁,一向都是如此朴实无华,一顿不能吃够三碗饭对他来说已经是顶天的大事了。
殷子珮这个怪阿姨坏得很,她维持着面上高深莫测的表情,让殷大虎自行猜测,“你好自为之罢虎子哥。我们还是快些摘葡萄罢,摘够了这三筐才好早些回家吃饭。”
这种山葡萄到处都是,因着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