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到了嘴边,忽而卡了卡。
“你不要这样看我。”她略微倾身过来,抬手盖在了花白禾潋滟的眸光上。
那一刻——
原本不解于生死执念为何刹那消散的她,也明了了爱人这目光的威力。
别这样看着她……
她害怕自己也会在这眼神里举手投降,不再与星隐做对,不再执着于得到这个自己得不到的人。
花白禾也没敢抬手把她的手给掀开,生怕自己一个动作之间,这个心魔也要用这样残忍的方式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于是,室内一时间只剩下两个一模一样的人相对,一人眼眸深黑如墨,一人眼眸通红赛血。
“我不如她那般,轻易地就能放下。”
还是心魔最先开口说话了。
她盯着星隐,凑近了花白禾的耳边,也像是凑到了星隐的跟前,压低了声音,略有些沙哑的嗓音勾了一丝笑意响起:
“让我把我的宝贝徒弟吃干抹净,我再考虑放下我的执念,如何?”
以杀止杀,以欲解欲。
因为距离太近,那话音几乎等同于在花白禾的耳边直接响起,让她的耳根子骤然被那语气熏热了。
而这话语直接冲向的对象——
星隐本人却忽然拉下了脸。
她面上一派冰冷,就连语气都被那冰给冻凉了,带着十足的警告:
“凝光是我的,她也是我的,不论是以前、现在、或是未来,我都要陪她走下去——只有我能陪她走下去。”
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
不管是花白禾,还是这个世界的凝光,她都不打算让给别人。
自己也不行。
管他是平行宇宙、过去的执念、还是未来更强大的自己,星隐都不打算退却一步。
听见她的回答,那心魔一副毫不意外的模样,只哼笑一声:
“你不让,我不会抢吗?”
“左右你这一世都无法获得天道认可,哪怕你再努力,也不过蹉跎至九劫散仙,至死都登不上仙门——”
“又何必如此固执、与我作对?”
说到这里,她看了看被自己捂住眼睛的小徒弟。
那心魔借着对方瞧不见自己动作的便利,朝着凝光那线条优美的脖颈轻轻吹了一口气,带着十足暗示意味地问了一句:
“我和她都是星隐,宝贝儿,若没有我们,她也难成今日的她。”
“何必为难自己,为难我们呢?”
“不如放宽心,让两个师父一块儿疼疼你,岂不是更好?”
吹出的气息带着微微的凉,激得花白禾脖子上冒出细细的小疙瘩。
她禁不住瑟缩了一下。
星隐却冷然地看着她,黝黑的目光中带着一如既往的固执,并不肯退却一步,甚至还想抬手将这个妖孽给推开。
那心魔见她再次不知死活地朝更强大的自己动手,脸上浮出一分冷意,立刻收起了自己身上的散漫,打算给星隐一点颜色看看,于是即刻就抬起自己空闲的另一手,准备朝她去一掌。
“无道之人,也敢以下犯上?”
她的话音随掌风一同击出!
谁知星隐之前抬手打出来的那一击只是虚晃,在她动手的同时,就松开了花白禾,只往后退去。
见她如此动作,那与她模样相同的心魔只是愣了愣,而后心中立刻涌上十分的狂喜来!
她没想到——
星隐居然会害怕自己这一击的威力,甚至为了避让自己,干脆让出了凝光。
那心魔高兴之下,立刻就想带走凝光,却骤然间感觉到一股被神识锁定的危机。
却是避开的那人脸色变了又变,抬头看了看这闻道阁偏殿的天花板,最后动了动唇,又看向了那个试图拉着凝光离开的人:
“无道?”
“我偏要修有情道。”
“端看这天道要如何灭我——”
原来她竟然是在动手的那一刻,念头通达,原本在天道质问下的瑟缩、困惑乃至愁思都消失不见,深黑色的眼眸中满是一往无前的坚定。
她整个人仿佛一柄玄色的剑,在黑暗中出鞘时,周身不带一丝光芒。
却在下一刻!
闻道阁外的天顶忽而闪过了闷响的雷声,有闪电从天际划下,张牙舞抓地在天空中破开一道荆棘状的弧形!
那光芒透过闻道阁偏殿门,亮起的刹那,几乎将整片合欢宗的山门范围都映成白昼。
自然地,那光也照亮了站在床前不远处墙角的星隐。
白光在她的侧身上浓墨重彩地描出一道银边,那光线落在她单侧的眼眸中,在她眼底凝成一道锐利的弯钩。
那心魔察觉到她周身无声息节节攀升的气势,被她强行提升修为的狠戾模样所震。
原本,星隐的修为要下降,也不过是因为天道不认可她的成仙路。
于是,她一旦修炼,便是要面临天道的扪心一问,但对己身之道仍懵然的星隐怎么能找到自己的路,于是下场也不过是越修,境界跌得越快罢了。
哪怕是她动用符合自己修为的力量,动一次,对她来说也是一次伤筋动骨。
八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