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英勇善战的鹿族统领,仍然无法想象上百门大炮同时开火是什么概念。五万名精锐的鹿族老兵就此灰飞烟灭。他们没被全部炸死,却再不可能保持完整严密的队形。聚在一起就是最好的靶子,一发炮弹落下整个人都被炸飞。战场上遍地黑色,到处是大大小小的弹坑。放眼望去,随处可见炸断的胳膊、不知道主人是谁的腿脚、挂在碎石表面的眼球、缠绕的泥土表面的肠子、脱离胸腔暴露在空气中呈现出粉红色的肺,以及死状不同,浑身焦黑,在滚烫温度中散发出熟肉气味的无数尸体。
踌躇满志的云凯拔出指挥刀,锋利刀尖直指远处的高大城墙:“停止炮击,进攻!”
虽然在磐石城接受过系统的新军事化训练,但云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战斗竟然如此顺利,甚至可以说是没有任何困难。
步枪以无可辩驳的强势碾压了冷兵器。这场战斗,与其说是牛族灭亡鹿族的最后一战,不如说是天浩挟带着古老的文明力量对鹿族进行了降维打击,双方没有丝毫可比性。
数万名禁军开始向前移动。
定装子弹的全面普及使射击速度成倍提高。刻有膛线的步枪无论精度还是射程均超过原始火枪。距离、射速、命中率三者合一,在最新颁布的军事教典上,明确规定了不需要,甚至必须杜绝在战场上以传统的密集阵形突击前进。步兵得分散开来,在确保火炮压制的前提下,以散兵线的方式稳妥推进。
远处的城墙不断射出箭矢,更有大型弩炮进行反击。它们很难对散开的牛族步兵构成威胁,偶尔有几个倒霉的家伙被射中,完全是因为运气问题。
从一个混合着黑泥与血水的弹坑旁边经过,云凯看到一个失去双腿和手,只剩下大半个身体的牛族军官在烂肉和内脏之间苟延残喘。
他已经不行了,随时可能接受神灵的感召,离开这个世界。
虽然失去了左手,肩膀以下至手肘的部分却还完整。云凯留意了一下对方左臂上的烙印,发现他是一位千人首。
云凯将握在手中的步枪枪口放低,对准这个男人的额头。
他是敌人,也是一名战士。他应该死得有尊严,而且尽量没有痛苦。
毫无反抗之力的鹿族军官视线已经模糊,他勉强能看清粗大的枪口,努力挤出一丝意义莫名的笑,发出濒死前的呻吟:“……你们……赢了。”
云凯点点头,对这种说法表示赞同,随后扣动了扳机。
就在子弹脱膛而出,爆发出火焰与轰鸣的同时,雄鹿城正北面的城墙顶端,竖起了一面醒目的白旗。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呆。
随后,城内城外,陆续传来意义不同的呼喊。
有人在欢呼,有人在咒骂,还有人满面懵懂,只是跟随身边的人发出声音,实际上连他们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
云凯是众多咒骂者之一。
他用拇指拉开挂在腰间的子弹包,拿出一发定装子弹塞进枪膛,举枪朝着城墙上那面遥远的白旗瞄了足足半分钟,最终还是放下枪,极其无奈,恼怒地叹了口气。
身为统领,尤其是得到摄政王殿下信任的禁军统领,证明自己价值与存在的最佳方式,就是在战场上获得军功。
这一仗没有任何困难,云凯早已将雄鹿城看做自己的囊中之物。
千算万算,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在即将取得胜利的时候,城内那些该死的软蛋们,竟然举起白旗,主动投降。
盯着城墙上那面刺眼的白旗,云凯狠狠冲着地上啐了口浓痰,发出恶毒到极点的诅咒。
“老子以后要用白布做内裤,还要缝上一个该死的鹿头!”
……
天浩在一群侍卫和近臣的簇拥下,缓步走进雄鹿城王宫大殿。
鹿庆西端坐在王座上。
他身边没有第二个人。
“都给我站在那儿别动。”鹿庆西抬起右手,指着正准备越过天浩扑向自己有所动作的几名牛族侍卫。他同时扬起左手,加重语气,释放出强烈的警告意味:“如果你们不想让这座城市化为灰烬,就老老实实照我说的做。”
他手里拿着一个十多厘米长的圆筒,看起来似乎是金属材质,也可能是兽皮制成。
侍卫们强行止住冲势,硬生生强迫着自己定在原地。
距离不算远,人们看清了鹿庆西手里拿着的那件东西。
小行星撞击地球导致地壳运动,在漫长的岁月里,大陆北方一直没有发现天然硫磺。但这并不意味着北方蛮族对火药的理解和运用处于空白状态。凭借锁龙关天险,各部蛮族多多少少得到了一些火药。虽然因为数量问题无法大规模直接运用于军事,人们却另辟蹊径,开发出具有特殊意义的烟火信号。
没错,鹿庆西此刻拿在手中的就是一个信号发射器。按照文明时代的说法,其实是原理等同于手持“连珠弹”或“二踢脚”之类的烟花。
天浩注意到,王座正上方的屋顶天窗敞开着,虽然从这个位置看不到太阳,却可以看到蔚蓝色的天空。
他分开人群,越过前面全副武装的侍卫,平静地注视着满面紧张,握着信号筒那条胳膊还在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