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落回到家的时候,沐夏正在做晚饭。
身上穿着白衬衫和蓝色做旧牛仔裤，腰上还系了一条围裙。
饭菜的香气从厨房里溢出来，飘的满屋子都是。
时落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换上拖鞋加快脚步往厨房去。
一进门就自后抱住了沐夏的腰。
头埋在沐夏颈间深深吸了一口气,时落才道：“我以为你今晚不回回来了。”
沐夏右手搅动着锅铲，面上笑吟吟的,道：“是吗？我看起来那么容易被人拐带？不过去一趟超市买点菜就能被人贩子带走吗？”
只字不提被时家两位大哥带走的事。
时落闻言，笑了下，也不再提那件事，顺着沐夏的话茬接了下去：“没准儿还真的是。”
他手臂上移,捏了下沐夏滑溜溜的脸,有些爱不释手。
“这么水嫩又白净的小王子，谁看了不喜欢？我每天都心惊胆战的，害怕你被人骗走,差点没忍住把你关起来。”
时落说这话时是玩笑的语气,然而内容却没有半点玩笑的成分。
他曾经真的想要找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把他的沐夏锁起来，谁也不给看。
但是这种想法太过阴暗，他也只敢心里想一想而已，不敢真的实施。
谁让沐夏看起来软弱又可欺,时落害怕他疯的狠了，沐夏精神会受不住。
事实上沐夏已经要受不住了。
谁料沐夏却半点不在意的模样，他关了火，把炒好的菜倒进盘子里,才道：“那你就关。”
他回头,看进时落的眼里去：“把我关起来,谁也不给看。”
时落猛然收紧了手臂。
下一瞬,他松开沐夏，端起盛好的饭菜放上餐桌，才笑道：“别真的把你关起来了，你反倒哭了。”
“所以我才说，你可以试一试。”沐夏拉开两张凳子，坐了下来，“吃饭吧。”
时落在沐夏身侧坐下，端起碗筷，却迟迟没有动菜，直到沐夏将一筷子红烧肉放进他的碗里。
“落落，再不吃饭要凉了。”
时落夹起那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想要夸一句好吃，但在他夸奖说出来之前，眼泪倒是先一步落了下来。
时落他，哭了。
他放下碗筷，动作有些粗暴的扯住了沐夏的衣领。
沐夏似乎有些猝不及防，手中的筷子不慎落在地上，沾了油渍的一头擦过沐夏洁白的衬衫，在上面留下一道显眼的污渍。
“到底要我怎么做！到底要我怎么做？！”
时落边哭边吼：“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会愿意心甘情愿待在我身边？”
他另一只手握成拳，在沐夏心口位置重重的敲了一下，神色似有些癫狂：“你告诉我！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会感到开心？”
他哭得很厉害。
从小到大第一次哭得这么厉害。
“你告诉我啊？”
“你告诉我啊？！”
“你什么都不说，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什么都不说，我怎么知道你到底爱不爱我？”
“你什么都不说，我怎么知道怎么做你才会高兴？”
沐夏只是静静地望着时落，面对时年和时焰时平静无波的面容不再，染上了淡淡的疑惑和无措。
时落注意到他的表情，忽然笑了，笑的有些癫狂。
笑够了，却又是哭。
“你一定觉得我是疯子吧？做尽了疯子才会做的事情？可是你呢？你要是能给我哪怕一点安全感……不多，真的只有一点点的话……真的只有一点点……我抓不住你……”
时落眼泪流的很凶，声音都变得沙哑了：“我感觉我无论做什么都抓不住你，在你心里我永远只排第二位，不，或许连第二也排不上。你心里最牵挂的永远只是你的姐姐，没有我的哪怕一丁点儿的位置。”
他第一次在沐夏面前挑明沐念的存在，但沐夏却没有半分惊异。
只要动下脑子，那些梦中时常出现的景象就能连贯起来。
从前沐夏脑子混沌，无法将其中的关键串联到一起。
然而自从和时落亲密过后，混沌大脑恢复清明，那些事情也就不难猜了。
可是当把一切记起来的瞬间，沐夏反而分不清谁对谁错了。
他能做的只能是揪出造成现在这样无解局面的源头——他不想死。
时落的声音再度响起，带了些自嘲，带了些疲惫。
“又是这样，你在我面前总是心不在焉。”
“你的注意永远不在我身上，轻易就能被其他的人或物吸引。到底什么时候……”
“到底什么时候，你才能只看我一个人？”
他说着说着，攥着沐夏衣领的手渐渐松开，脱力般把头搭在沐夏肩上。
眼泪汹涌，瞬间染湿了沐夏的大片衣衫。
沐夏似乎被那眼泪烫到了，身体都僵了一下。
良久，才环住时落。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沐夏眼睛里染上浓郁的愧疚之色。
他说：“全部都是我的错。”
“不该死后贪恋人世，不愿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