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了。
外面的锣鼓声震天,铺天盖地的杀伐气息朝着皇城压了过来,坐在宴厅里的人都能听得到喧天的厮杀声。
宴厅内的交谈声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所有人都屏息坐在自己的位置,两股战战,冷汗湿衣。
一时间,厅内静得落针可闻。
直到萧明珩的视线平静地扫过去,乐师不得不顶着威压,继续弹奏欢快舒怡的曲子。只是因为手指颤得厉害,弹出来的曲调都变了味道。
与众人的惴惴恐慌不同,萧明珩从始至终都表现得淡然沉静。
即便他能时时刻刻通晓军情,知道邑王的猛兵悍将已经攻破了神武门,正朝着宴厅的方向攻来,也依然面无异色。
端坐在最上首的萧明珩身穿玄色锦衣蟒袍,还未束冠,墨发以绣金长绫高高绑起,如瀑般散落在背后。他生得高大修长,容貌昳丽白皙,凤眸狭长,鼻梁高挺,几乎集合了萧家人的所有优势。
这样一位年轻俊美的皇子,身畔坐着传闻中艳绝天下的明嘉公主。他始终紧紧握着公主的手,连查看下属递来的紧迫军情时,也并未松开半分。
外面的兵戈声越来越近,几乎能看到远方亮起的火光。可萧明珩却充耳不闻,若无其事地给公主斟酒,夹菜。
这样的场景,倒莫名让众人联想起,史书上记载的那些沉湎于美色,即便灭国也放不下美人的君王。
只是可惜了七皇子的雄才大略,若他早生几年,朝堂之上哪还会有萧明睿的立足之地?
到底是生不逢时。
渐渐地,宴厅内有大臣坐不住了,连滚带爬地起身离席,跪倒在正中央,惶惶然说道:“殿下,外面形势紧急,让我等护送您速速离开吧。”
名义上说的好听,实际上不过是贪生怕死,想要逃命罢了。
萧明珩漠然地掀眸看了他一眼。
大臣被那一眼看得通体发凉,抖如筛糠地跪匐在地。
可他做官这些年,好不容易攒了万贯家财,还没来得及享受,不想这么早送死。
趁着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那人一咬牙,忽然从地上爬起来,不顾一切地朝着殿门冲去。
“嗤”的一声,是利刃入体的声音。
萧箜仪下意识想抬头去看,眼前却伸来一只大手,刚好罩住她的视野。
她眨了眨眼,纤长的乌睫扫过萧明珩的手心。
萧箜仪听见宴厅内传来许多人惊慌失措的呼声,隐约猜到发生了什么,转眸看向身旁的少年。
萧明珩的手掌挡在她侧边,漆黑的眸光专注地望向她,仿佛满堂喧嚣都与他们无关。他温声道:“昭昭,可否为我倒一杯酒?”
萧箜仪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要喝酒,但还是点了点头,“好。”
她敛袖,用自己的酒盏给他倒了杯酒液。殿内烛火明亮,她葱白的玉指扶着酒樽,缓缓递到他唇边。
萧明珩就着她的手,喉结上下滚动,喝下了醇厚的烈酒。
待酒樽空下来,萧箜仪将其放到面前的御案上,挡住她视野的手也从她面前移开。
此刻再抬头望去,宴厅内一切如常,连地上的血迹都已经清理干净。
若不是下方的座位空出了一个,任谁都猜不出这里发生过什么。
许多黑衣暗卫不知何时出现在宴厅四周,各个手持利刃,神情肃然,将所有人团团围住。
等外面的大军杀到,他们恐怕一个都跑不了。但现在谁敢生出退却之心,都不用等大军杀到,立马就会血溅当场。
有了前车之鉴,众臣再也无人敢轻举妄动。所有人都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惴惴难安地等待他们的下场。
另一边,萧悔和萧明睿身上都挂了不少血迹。
快要杀到宴厅的时候,萧悔猛然停下脚步,“不对劲。”
“父王,有何不妥?”萧明睿问道。
“我们的兵马虽然比萧明珩的多出一倍,但禁卫军训练有素,全是精兵强锐,怎会这么快就让我们攻破了第三道宫门?这不合常理。”萧悔环视了一圈,蓦地意识到了问题所在,“怎么死的全是我的私兵?赤翼军呢?”
萧明睿也赶紧回头,这一看才发现,满地的尸体几乎都是邑王府的私兵,根本没见几个穿飞翼银甲的赤翼军。
夜色太深,战场上又鼓声轰隆,混乱嘈杂,所以他们才一直都没发现不对劲。
萧悔气急败坏,“简琅,把简琅给我叫来。”
萧明睿立刻派人去找简琅,可是找了半盏茶的功夫,也没找到人影。
“殿下,你是在找我吗?”就在这时,一道陌生清越的声音自夜色中传来。
萧悔父子俩朝那边看去。
高大威骏的枣红马上面,一人身披将军红袍,外罩厚重的银色甲胄,手持一柄沉重的黑杆方天戟,策马朝他们奔来。
邑王府的私兵纷纷持短兵阻拦,却被他用方天戟制住了武器,合数人之力也难以抵挡,最后全被他挥手间全部挑开,齐齐倒飞出去。
那么多人,连马蹄都没伤到。
萧悔喃喃道:“这是何等神力。”
方天戟本就比寻常武器沉重数倍,常人难以使用,更别说在战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