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聊,不知不觉中就趴在塌上睡着了。
这一觉睡到了晚上。
夜里骤起急雨,屋顶青瓦被重重敲击,有杂乱的脚步声从院外传来。
万福扶着人走进院门,另有一位副官在旁撑伞,豆大的水珠顺着油伞边缘滑落,淅淅沥沥砸在石砖地面上。
被扶着的人身量高大,却脸色苍白,显然是失血过多。万福直接将他扶到内室床上,急忙传唤后头跟着的大夫:“快!快来给大人看伤。”
一行人大多都留在院中,冒雨站在外面等候消息,只有万福和背着药箱的大夫走进内室。
姜莹就是在这样的混乱中醒过来的,她刚醒来时还有些迷蒙,揉揉眼睛从塌上坐起身,疑惑地看向那边。
书房没有点烛火,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其他人的注意力又都放在沈右安身上,所以没人注意到坐在阴影中的姜莹。
大夫是从京畿金吾卫请来的军医,擅医外伤,吩咐下人去准备热水,然后让万福摁住沈右安的肩膀,在烛火下以烈酒浇刀,准备挖出埋进他肩头的箭矢。
内室和姜莹所在的软塌有一段距离,她没听清大夫说的话,只能看到一群人来回忙碌地抬着热水盆和染血的纱布匆忙进出。
沈右安受伤了?
姜莹惺忪的睡意顿时去了大半,忙从软塌上起身,绕过屏风,朝着散发出光亮的内室走去。
刚走到门口,正好看见大夫拿刀割开沈右安发黑的伤口,小心取出箭矢。可箭尖带着倒钩,拔.出来的时候不免会带出大片血迹。
钻骨的剧痛袭来,沈右安眉心皱紧,却只克制地发出了一声闷哼。
姜莹哪见过这等阵仗,当即就觉得眼前发黑,腿软得差点站不住,短促地喊了声:“大人!”
万福和大夫都紧张着沈右安的伤势,反倒是沈右安这个伤者最先发现姜莹的存在。
没想到姜莹会在这个时候出现,沈右安眸光微变,喘息着喊她:“出去。”
姜莹哪肯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以手掩唇摇了摇头,杏眸不受控制一般漫上水雾,很快便染红了眼梢,晶莹的泪欲落不落。
她脸上的担心藏都藏不住,小心翼翼地躲到一旁,明明害怕得不行,却还在往沈右安那边望,“我站在角落,不会耽误大人您治伤。”
沈右安脸色苍白,额头冷汗岑岑,声音也嘶哑,“出去等着。”
“我放心不下。”
见她如此坚持,沈右安不知想到什么,停顿了两息,没再继续赶她走。
他给万福使了个眼色,万福往旁边挪了半步,正好挡住沈右安肩头狰狞的伤口,不让姜莹瞧见。
包扎完伤口,大夫背起药箱说道:“幸亏大人闪躲及时,并未伤到要害。箭上的毒已经解了,大人卧床静养一段时日便能好全,不会留下暗疾。”
“有劳了。”
等小厮清理干净房间,万福亲自去送军医离开。临走时,还特意关上了书房的门。
院中喧闹了一阵,应该是外面的人在询问情况,不过他们很快就离开了院子,重新安静下来。
书房内室,沈右安平时休息的地方,便只剩下他和姜莹二人。
外面暴雨倾盆,噼里啪啦,更衬得屋中静得落针可闻。
安静中,沈右安淡淡瞥向她,“你怎么在这儿?”
姜莹咬唇担忧地望着他,纤长的睫羽轻眨,泪珠便如珠串滚落。她来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握住他没受伤那只手,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关心道:“清澄哥哥,你疼不疼?”
沈右安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有些出乎意料。
姜莹吸了吸鼻子,小巧的鼻尖微红,哭得梨花带雨,“听说你今天回来,我从下午就在书房等你,等太久就睡着了。”她又细声啜泣了两下,才继续说道:“结果刚醒过来,就看到他们扶着你进屋,可把我吓坏了。”
姜莹伏在床头,抱住他的手掌贴向自己的脸颊,“幸好你没事。”
沈右安触及她微凉湿润的脸蛋,再听她说这些关心的话,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他眼睫眨得很快,心头疑云阵阵,不明白自己只是出去了一趟,姜莹怎么就变得……变得这么黏人了。
而且,她黏人也该黏着裴策,怎会这样对待他?
沈右安忽然有种很强烈的不真实感,怀疑自己是身处梦中,还是失血过多出现了幻觉。
姜莹不懂他内心所想,一心只想趁他受伤,多在他面前留下一些好印象。
她用侧脸贴了贴他的手心,依恋地蹭了蹭,语气娇憨温软,“大人,原来您出去查案这么危险。莹儿不该不懂事,总惹大人生气。”
沈右安眉心一跳,更觉得奇怪。
只是还来不及细想,便从她刚才的话中,捕捉到一件更为在意的事:“还没用晚膳?”
姜莹微怔,然后点了点头,“没关系,我还不饿。”
“回去吃饭。”沈右安抽回自己的手,搭在被子外面。
姜莹用衣袖擦了擦眼睛,揉得眼睛通红,带上几分可怜兮兮的意味,“我不想走。”
沈右安眸光收束,静静等着她的后文。
姜莹瞳仁清透好似冷水浸过的琉璃,玉颊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