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熟悉的嗓音:“晚安,大哥哥。”
空气寂静了片刻,那本该没了声音的记音鹤里,缓缓又传出另一个清泠悦耳的声音。
“晚安,鼎鼎。”
他的声音短促而匆忙,可不难听出嗓音中渗透出的温度,那么滚烫,那么温热,仿佛他此刻就活生生站在她面前。
看着他仍然透着温度的身体,宋鼎鼎的动作一僵,忘记了动作,忘记了呼吸。
仆人们虽然惧怕她,却也不敢耽误天君的正事,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使了个眼色,有两人上前扭住她的手臂,试图将她压倒在地上。
另外两人捡起地上的竹帘,疾步跑到台阶下,像是拖拽死狗一般,将少年渐渐失去温度的身体卷进了竹帘里。
她仰起头,满目通红,颈间凸起道道青筋,发出刺耳凄厉的尖叫。
天空倏忽漆黑,狂风卷起沙尘漫天,一道青紫色的闪电在空中渐渐凝结,雷电在顷刻间照明了天空,只听见轰隆隆一声巨响,蜿蜒而下劈中了宋家祠堂。
仆人们被这巨响惊得,下意识抱住脑袋趴在地上,这雷电来得太过突然,轰鸣声在耳边炸开,仿佛那雷电不是劈在祠堂上,而是他们身上。
待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像是石子一样沉重的雨点从空中砸了下来,密密麻麻的暴雨,似乎要冲刷掉世间的罪恶,将死寂悲戚的气氛笼罩在整个三陆九洲。
而地上满身血迹的少年,也早已不见。
宋鼎鼎背着少年,在暴雨中穿梭,她的身形那么瘦弱,却能稳稳扛起少年。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也不知道她能去哪里,她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一步一步,拼尽全力。
直到她踏上长剑,离开了这座岛。
雨水冲刷掉少年身上仅存的温度,他的身体渐渐冰冷下来,她终于停了下来。
宋鼎鼎抱着少年僵硬煞白的身体,雨水打湿了他失去颜色的脸庞,她一遍遍抬手擦拭着他的脸颊,等待着他按照过去的轨迹活过来。
可是没有。
她等了很久,久到连她自己都忘记了时间。
少年没有活过来,他的四肢和关节变得僵硬,手臂的皮肤上渐渐出现暗红色的瘢痕,宋鼎鼎知道,这是尸斑。
她满怀希望的心,在瞬间冷了下来。
在她以为自己可以改变过去的时候,她拼了命的努力,却没能改变既定的结局。
在她以为再差的结局也不过是如此之时,老天爷又跟她开了一个玩笑。
少年死了,是真的死了。
宋鼎鼎重新背起了少年冰冷的身体。
她去了神仙府。
他既然能成为神仙府的下一任府主,是不是证明神仙府的白洲可以救他?
神仙府遗世独立,府外是上古神兽看守,府内皆是三陆九洲避世的高手,擅闯神仙府的下场只有一个死字。
可宋鼎鼎却毫不畏惧,背着她的少年,单枪匹马闯了进去。
她几日不吃不喝,面色惨白,眼底泛青,被打湿的碎发一绺一绺粘黏在额间,犹如刚从河里被打捞上来的尸体。
背后的少年面庞垂下,身上散发着尸体腐败的腥臭味,皮肤组织一块块溃烂着,已经看起来不成样子。
可那身形纤弱的女子,却像是丝毫没有察觉到似的,她俯着身子,一步步背着他走近了神仙府。
看守神仙府的神兽名为雨泽兽,原是天族第一任司雨神的坐骑,它龙首狮身蛇尾一双犄角,站起来像是庞然巨物,漆黑的蛇瞳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它足有十多米高,宋鼎鼎在它面前弱小的像是蝼蚁一般,如此脆弱,如此渺小。
只要它用尾巴扫过来,她便会连同她背后的少年一起被压成肉泥。
可雨泽兽没有动,它看着她,一人一兽遥遥相望,它缓缓地摆动着蛇尾。
听说神仙府闯进了外人,聚在府内看热闹的众人,原本以为雨泽兽会像以往一般,用尾巴碾碎那柔弱不堪的外来者,然而下一瞬,雨泽兽却轻轻向她垂下了头。
它盘起蛇尾,前爪趴在地上,乖顺地像是一条想要讨主人欢心的大狗。
想要看热闹的众人傻了眼,看见那女子从雨泽兽身旁走进了神仙府。
雨水混合着血迹从额间滑落,她抬起惨白的小脸,看着他们:“谁是白洲?”
他们原本应该阻拦住她,可看着她虚弱到下一刻就会死去,仍旧一脸倔强的模样,这种从心底散发而出,无法言喻的震撼,让所有人都沉默了。
或许很多年之后,他们仍不会忘记,曾有那么一个女子,背着少年腐烂的尸体,途经三陆九洲,顶着连绵不绝的暴雨,踏进神仙府的这一幕。
不知是谁,偷偷在人群中,向她指了一个方向。
宋鼎鼎犹如行尸走肉般,朝着那方向走去。
她的脚步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在下一刻晕厥过去,可她没有停下步伐。
她终于见到了白洲。
白洲看着她的脸,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