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味道在很多人看来,他其实是个不靠谱的宰相,他有个外号叫做苏模棱,就是因为这家伙总是和稀泥,从来不会说什么准话,都是那种模棱两可的话,总之,他不肯承担任何可能给自己带来危险的责任。
在这样的情况下,任谁也不会觉得苏味道会跟反武扯上任何关系,他胆子太小了,这家伙放到后世,那就是职场上的老油条,擅长划水摸鱼,但是让他去反抗领导,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因此,在知道苏倇的身份的时候,对于如今朝堂上的情况还是有一些了解的李悦顿时怀疑这家伙是冒充的。
苏倇也很尴尬,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自个老爹居然是个潜在的反武拥李派。当年李治在的时候,虽说也喜欢用酷吏,提拔寒门官员,但是李治整体来说,还是个比较温和的帝王,他做事还算是讲规矩。而对于武则天来说,她却不是什么喜欢讲规矩的人,真要是讲规矩,她也坐不到如今这个位置上。
可以说,武周一朝,那是相当官不聊生,有明确的罪名,搞你!没有明确的罪名,但是上头对你有想法,搞你!卷入了党争,搞你!被酷吏盯上了,搞你……总之,苏味道之所以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也是官场的现实情况导致的,没办法,给武则天当官实在是太难了!
因此,当苏倇知道苏味道居然还怀着对李唐的一颗忠心的时候,苏倇自个都觉得眼珠子都要掉了好吧!
“四郎啊,女皇陛下不是没本事,但是自她当政以来,朝堂上已经是一片乌烟瘴气,最重要的是,她得国也不正,又是女子,朝堂上真正心服口服的只怕没几个。便是她那几个娘家侄子,那几位郡王,又如何呢?他们无非就是希望得到女皇留下来的那个位置,所以,如今女皇尚且强势,自然没什么好说的,但是,她如今也是七十多岁的人了,人生七十古来稀,她还能这般维持几年呢?”苏倇想到苏味道在自家水阁里头跟自己说的话,心中也是有些胆寒。
苏倇当时就问:“可是,阿耶,既然你这般想,为什么会决定去找琉球王,而不是找皇嗣或者说庐陵王呢?”
苏味道呵呵一笑,看着苏倇的眼神都有些怜爱了:“你真是太年轻,老夫干什么要去找那两位,他们都是女皇亲生的儿子,从小生长在女皇的威严之下,只怕就算是女皇年老力衰,精力不济了,他们都不敢起什么冒犯的心思!不等到女皇驾崩,他们几乎是不敢动的!另外就是,找他们,咱们有什么好处!”
苏味道一贯老好人一般的神情这会儿都显得有些无情起来:“咱们苏家是什么人家,不过就是眉山一个耕读人家罢了,要不是你阿耶我运道不错,年轻的时候就混出了一些文名,又赶上高宗陛下广开科举之路,着意提拔寒门士子,我这辈子最多也就是做个底层的小官,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被人坑了,如何又能娶到你们阿母,又有如今的光景!不管是皇嗣,还是庐陵王,如今围绕着他们的都是什么人!庐陵王那边有韦家,还有韦家的许多姻亲在,庐陵王妃韦氏跟他又是患难夫妻,将来哪有别人什么事!至于皇嗣,他就在女皇眼皮子底下,除了那些根底比较深的敢在暗中下注,其他人谁敢靠近?反正你阿耶我可没这个本事,别到时候一个不注意,就被坑死了!而琉球王就不一样了,你看了那么多年的书,难道就不知道申生在内而亡,重耳在外而安的道理?正因为他远离中土,所以,当日女皇对宗室大开杀戒,琉球王却是半点也无碍,而且女皇还得对琉球王愈发施恩!再有就是,如今思念琉球王的人也多啊!”
没错,如今中原惦记着李悦的人是真的不少,李悦在闽越的时候,是真的给许多人带来了不少方便,像是如今的闽越,算是彻底被消化了,甚至不能这么说,精华的人都被李悦带走了,留下的人口数量并不算多,朝廷这些年又开始想办法将人往闽越塞,希望能够恢复李悦在的时候的光景。
但是跟李悦在的时候相比,如今的闽越就真没什么名堂了。因为这里人口不足,自然商业潜力就不足,因此,原本繁华的泉州港口如今也开始萧条了起来。当年李悦在的时候,工资福利都是很高的,因为他生产力水平足够高,即便给的工钱高也很有赚头,一些基建方面的投入更是多半是在赔钱经营。但是,李悦有这个钱,扛得住这般花销,如今的官府可没这个钱。
原本许多人不愿意背井离乡,觉得在闽越日子还不错,但是等到李悦走了之后,就发现情况不一样了。以前的时候,闽越是李悦的封地,所以,徭役什么的都被他免掉了,改徭役为雇佣,繁重的劳役更是直接交给外来的劳工来做。但是,如今情况就不一样了,为了维护当初李悦搞出来的水利设施还有官道,李悦在的时候,几乎不会考虑修建城墙什么的,毕竟,闽越这里的地形,真要是遇到敌人,躲进山里比躲进城里方便,而若是敌人来自于海上,那城墙也没多大作用。
但是,如今官府就要求修建城墙了,不光不给钱,一天也只提供一顿饭,早就习惯了一日三餐的闽越人如今是真的知道什么叫做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了!总之,李悦走了没多久,就有许多闽越人直接提桶投奔夷州琉球了!
这下,当地官府就抓瞎了,不得不上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