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不承认,崔十一娘今晚让她很是恍惚。那个人她已经埋入心间尘封多年,可回忆一旦破土而出,她惊讶发现,拾儿的容颜还是清晰在目,那漾在眼底的温柔笑意,是楚夕永远无法抗拒的温情。
她想她,疯狂的想她。
只是那个叫拾儿的宫人,再也回不来了。
拾儿,是罪臣之后,按律充入宫中为婢。因为生性温婉,文采不俗,便被先帝指到了长公主身边做宫婢。
她随侍楚夕十三年,与楚夕朝夕相对,感情也日渐深厚。
楚夕每次回想那些时光,总是暖透心扉。深宫苦寒,看似繁华,却人人戴着一张面具。那样情真意切的一个姑娘,怎能不让人喜欢?
那年楚夕刚好十七,元宵佳节,天子下诏与民同?乐,楚夕便趁机乔装成小公子,拉着?拾儿溜出了宫门。
她本以为紫极宫的御花园
是世上最好看的地方,可踏出宫门,她才知道,人间的烟火深处才是最美的地方。
这里热闹而热情,全然没有宫中的冷漠与规矩。
“拾儿!我要吃那个!”楚夕第一次看见小贩贩售的鲜果粥,老远就闻见了这鲜果粥的香甜味道。
拾儿笑然点头,摸出了两个铜板,给楚夕买了一碗,拉着?楚夕走到街边。
她温柔地舀起一勺,吹了吹,喂向?了楚夕,“小心烫。”
“好吃!”楚夕哪里顾得那些,一口吃下,只觉唇齿留香,赞道,“这可比宫中的好吃多了!”
“嘘!”拾儿连忙嘘了一声。
楚夕笑道:“别怕,父皇的人跟着?呢,你瞧那边。”她斜眼往边上一看,那边檐下站着?四五个乔装的禁军,“不会有事的。”
拾儿轻舒一口气,“也好。”
楚夕美滋滋地吃下这一碗鲜果粥,拉着?拾儿放下了碗,指了指河边,“那边好多花灯,走,过?去看看!”说完,她牵住了拾儿的手,拉扯着她穿过?人流,走向了波光粼粼的骊都长河畔。
五色灯盏次第沿着垂柳一路高悬,斑驳的彩光投落,照在游人的笑脸上,让人觉得这些灯影都是暖的。
楚夕被这样融暖的气氛感染了,像是一只脱笼而出的金丝雀,走在柳梢下,脚步轻快,笑容天真,是拾儿不曾见过?的恣意公主。
也不知是灯会让人心喜,还是公主让人欣喜,拾儿脸上的笑意也比平日温暖,甚至还多了一抹她藏了许久的浓浓情愫。
“啊!”
楚夕只顾抬头看灯盏,哪知脚下踢到了一个石坎,不禁发出一声惊呼。
只觉腰上一紧,楚夕顺势扑入了一个温软的怀抱,她被拾儿一把抱了个紧,稳住了扑倒的势子。
楚夕惊魂未定地抬眼看她,那双若水眸子温柔地可以漾出水来,拾儿的面庞在灯影之下,美的让人窒息。
心跳忽地快了起来。
楚夕慌乱垂头,推了推拾儿的胸膛,从她怀中挣了出来。她觉察到周围有些奇怪的目光,甚至隐约听见了两个人的私语。
“世风日下,大姑娘都主动抱小公子了。”
“啧啧,可不是么?”
楚夕听得刺耳,狠狠瞪了过?去,“你们再说一句
试试!”只觉拾儿牵住了她的手,示意不必在意。
楚夕哪里能忍下,回头对着?不远处的禁卫道:“拿下!”
“诺!”禁卫们冲了上来,那窃窃私语的两人瞬间慌了起来,哪里会乖乖等着?被拿?在河畔看灯的人不少,突然这两人在人群中一阵推搡,不知情的游人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便也跟着?跑了起来。
瞬间大乱。
拾儿忙将楚夕护在身后,温声安抚,“别怕。”
楚夕从后环住了她的腰杆,靠在拾儿的肩上,从小到大,只要有拾儿在,楚夕就不会害怕。那是经年累月,拾儿给她的踏实感。
只是今夜因为那一抱,楚夕心湖微漾,她与拾儿之间好像……有那么一点不一样了。
“拾儿,我想坐船。”
“可他们还没回来……”
“有你在,我不怕!”
这句话像是陈酿的美酒,拾儿听在耳中,却醉在了心间,她微微侧脸,恰好对上了楚夕的期艾眸光,“好。”
转过身去,她牵住了楚夕的手,牵着她一路快跑,跑向?了渡头。
乘船沿河南行,一路踏雪赏灯,也是人生一大妙事。
“艄公,这船我雇下了!”楚夕先跳上了乌蓬船,生怕艄公再多载一人,“你就载我们两个!”说着,她将拾儿也拉到了船头。
艄公笑道:“好说,好说,小郎君跟心上人先入内坐好,我这就撑船。”
心上人……
楚夕听到这三个字,只觉心砰砰猛跳了一下,她悄悄打量身边的拾儿,分明瞧见了她脸颊上的红晕。
虽说这样的念头,极为荒唐,可楚夕竟觉莫名地欢喜,她咬了咬下唇,无声跟着?拾儿钻入了船中,放下船帘,牵手坐下。
艄公攀住船橹,笑道:“小郎君可要把心上人抱紧咯。”艄公摇动船橹,乌篷船往河中央一荡,船身猛地一摇。
“啊?”楚夕愕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又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