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藻争春发, 优昙香影分。苍山屏石画, 洱海墨池云。”
凤崌的云香小筑来了一位他期待已久的客人,遗憾的是,凤决远征,并未与纪千尘同行。
纪千尘一路轻车简行,只带了金豆、安澄和小七,当然, 她看到的只有小七,看不见的随行人员,一定还有小七带领的小八、小九、小十……新兴力量,后生可畏。
她大老远地来, 是为了替凤决向凤崌求一副心药,一副能让他在战场上放下心结、斗志满怀的心药。所谓, 解铃还须系铃人, 虽然,她并不知道是否真能解得开。
凤崌似乎猜到了纪千尘会来,可纪千尘却没想到, 她见到的, 除了凤崌,竟还有另两个人。
大理的百花开得妖娆, 却及不上眼前人的美艳,她虽然已经上了年纪,然而眼底眉梢的气韵依然算得上绝世惊艳。
虞美人,竟然还活着。
看见虞美人的那一刻, 纪千尘豁然开朗,活着的虞美人,才是解开凤决心结的良药。
还有一个人也在,没想到是怀碧。她心念旧主,承西殿大火之后她跑出了宫,被凤崌的人送到大理,给虞美人做伴。
纪千尘愣了半晌,盈盈下拜,算是补上成亲后一直欠着公婆的大礼。虞美人待她全了礼后,俯身将她搀住,禁不住泪目:“得有今天,已是此生无憾了。”
虞美人是星蜀人,因此,当年被国中人骂作妖女,为后宫所不容。她心思简单,受不了嫔妃间的争斗,又一直不被太后接受。
时值汉月、星蜀两国关系势如水火,汉月人对星蜀人分外仇视,凤崌护得了她初一,护不住她十五。
万般无奈之下,他当着众目睽睽,一杯“毒酒”赐死了她,从此,世间再无虞美人。
凤崌当初登基时,朝政便是副烂摊子,他整个后宫都不过是政治婚姻。他在秦家的帮助下,解了一时的内忧外患,却不料坐大了秦家的势力,使得外戚干政。
朝中几股势力虎视眈眈,后宫里秦皇后和陆昭仪仗着母家势力各自打着小盘算,凤崌保不住凤决,连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他只能刻意冷淡这个失了生母的皇子,让人以为他宠幸陆昭仪。
他早早地在萱城埋下一支队伍以备不时之需,将信物墨玉手串赐给了凤决。更重要的是,他悄悄请了自己当年的太傅皇甫乾与凤决偶遇,收凤决为徒。
凤崌没有杀过虞美人,也没有放弃过凤决。这个睿智的男人、狼狈的皇帝,已经拼尽所能,在保护他深爱的妻儿。
纪千尘向虞美人求道:“有劳婆母,给子衡写封亲笔信吧。”
“好,”虞美人拉着纪千尘的手,笑道,“我定当宽慰吾儿,奋勇杀敌,护一国平安,切不可令亲者痛仇者快。夺人家园者,天理难容,不分星蜀人还是汉月人。”
纪千尘叫小七带着虞美人的亲笔信先行一步,马不停蹄赶往边境。她想想还不放心,又叮嘱道:“还有本宫的口信,你一并带给他。你就说,若他不赶在本宫临盆前回来,当心皇儿不认他!”
小七红着脸,“嘿嘿”两声,将皇后的安全交待了小八、小九、小十……这才飞一般地策马而去。
纪千尘留下来和公婆大人共进了一顿粗茶淡饭,席间,凤崌时不时地忍着咳,显然是羸弱已极,虞美人始终淡淡地噙着笑容,并不揭穿他苦心营造的岁月静好。
虞美人见纪千尘食欲不佳,细细将孕中饮食叮嘱一番,还说了些当年她怀着凤决时的趣事。
一晃十多年了,当她日日夜夜独自守候在这洱海边,见不得夫君与皇儿的面,她又曾是如何形单影只地苦熬过来?
纪千尘向二人问道:“子衡这字,可是有何来历?”
那二人相视一笑,凤崌开口念道:“衡门之下,可以栖迟。泌之洋洋,可以乐饥……”
纪千尘终于想起,她曾经读过这首《衡门》的。子衡、栖迟,她怎么会一直就没明白。
饭后,纪千尘告辞,二人惜别,一直将她送至门外。凤崌和虞美人手牵着手,脸上保持着浅笑从容,纪千尘却总感到莫名的哀伤。
上了马车,纪千尘传了安澄过来,安澄跪在摇晃的马车里,至今手腿发软,那是一百个俯卧撑留下的后遗症。
“车马劳顿,皇后娘娘需当心凤体龙胎。”
“本宫不是带了你吗?神医的弟子,总不至于保个胎也成问题吧。”她睨了安澄一眼,叹了口气,“依你看,太上皇那个气色,是不是已经……时日无多了?”
安澄将头埋得更低,言辞艰难:“娘娘……恕罪。其实,太上皇他从来都没有病,他是,中了毒。”
纪千尘惊疑不定:“你早就知道?”
见安澄默认,她又追问:“该不会是凤清主使,叫你去弑君吧?”
安澄慌得几乎整个趴在车厢底板上:“娘娘莫要吓唬臣,此事开不得玩笑的。臣昔日不过是发现些蛛丝马迹,便禀报了三殿下。”
纪千尘思忖片刻,那么还有一种解释——是秦皇后对凤崌动的手脚,没想到被安澄察觉,告诉了凤清。所以,凤清握着秦皇后的把柄,逼着她交出羽林军。
她眼中沁出水光,一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