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千尘见他久久不语, 心下着急, 攥着他修长的手指, 又紧了紧。凤决心念一动,明白了几分,原来她怕的人是秦晴。那时她刚到他身边,还不敢像今日这般,拽住他这棵救命稻草。
原来是秦晴啊……凤决顺理成章地猜想, 难怪这小宫女心系着凤清,却又自请调往承西殿, 莫非是凤清平日里太宠她, 她怕被秦晴所不容?
这猜想虽然狗血一点, 却能顺畅地解释他一直没想通的事。
凤决反手一把攥住她那只娇嫩的葇荑, 捏得她生疼,纪千尘猝不及防之下叫出声来。
他冷冷地向秦晴答道:“若真是什么好东西, 表妹想要我自然舍得, 一个总爱惹主子生气的宫女, 倒不值得表妹兴师动众地讨要。实不相瞒, 凌宝儿一来承西殿,便信誓旦旦地说她钦慕于我,我勉为其难,已经把她收在房中了。如此, 实在不便再送给表妹使唤。”
纪千尘本来还揉着自己被捏痛的手,眼睛里水气蒙蒙,这下子, 她瞪大了眼睛,手上也忘了疼。
出来混果然是要还的,当初她随口诌来忽悠凤决的话,如今被凤决拿来忽悠别人。还有,她虽说住在他侧屋里,却并非他口中那个意思。她长了嘴却辩不得,想要他救命,只能默认了这“不清不楚”的关系,毁了她一世清白。算他狠!
凤决对着秦晴和凤清,说得一本正经,旁边还杵着好些个小太监。纪千尘不用抬头,都能够感觉到有多少明里暗里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
凤决也不喜欢她被那些人盯着,秦晴面露尴尬的神情倒也罢了,凤清的眼光却有些复杂。凤决当下告辞,带着纪千尘和随从们离开。
返回承西殿时,已至深夜。
皇宫的一夜繁华被阻隔在院墙外,这里,仍只有清冷的晚风和寂寥的风铃声。
内殿里仅剩了凤决和纪千尘,他背对着她不回头,淡淡地说了句:“拿出来。”
纪千尘愣了半晌,这才明白他说的是凤清给的小牌子。想叫一个财迷交出金子,这是要她的命。
她捂着不放手,一下子退离他身边几丈远,嘴里说道:“殿下容禀,奴婢对殿下绝无二心!秦小姐说的对,好马不吃回头草,奴婢收了三殿下的东西,并非奴婢真的想回三殿下身边去。只是因为……因为那牌子很值钱!”
凤决脑门上青筋暴跳,若换作别人,他或许会觉得是鬼扯,可她说出这话,他有些相信,只因他对她见钱眼开的样子印象深刻。
有时候他觉得她贪吃贪财的毛病也挺可爱,可现在看来,毛病就是毛病,不能惯着!
“那点金子,能有多值钱?你交出来!”凤决被她躲来躲去的身形绕得眼晕,他霸气地一拍扶手,“大不了明日我叫王才去库房里拿几样更贵重的金器给你!”
说完他就抑郁了,自己方才好像不是这么想的,不是说这毛病不能惯着么?然而,他怎么也不能让自己的人去眼红别人的钱。
纪千尘果然站住不绕了,她两眼发光,也没往外掏出小牌子。她笑出一对梨涡,甜美的粉唇像抹了蜜:“奴婢先谢殿下!殿下送的东西,奴婢定会好生保管,一日擦三遍。别人给的东西,奴婢压在箱底,保证不拿出来惹殿下生气,这样行么?”
凤决沉着脸不说话,他倒不是真想要凤清那块牌子,就是一想到她与凤清从前或许有些什么,心中便不痛快。倘若她与凤清什么事都没有,她怕秦晴做什么?
“殿下都跟人说了,奴婢钦慕殿下,已经是殿下的人了。殿下即便不这么说,奴婢也是忠仆,不会身在曹营心在汉。”
他琥珀色的眸中说不清是阴沉还是温柔,语气也有几分凌厉:“你说你是心甘情愿?”
“奴婢本就是心甘情愿!”
他忽然站起身,食指托住她的下巴,拇指在她的唇上轻柔地摩挲。他不知道该不该欢喜,这样的事,你可别哄我,否则,我不会让你好过。
“哎呀!”纪千尘叫了一声,像是想起了天大的事来,倒把凤决吓了一跳。
“忘了拿银壶了,一定早让做杂役的小太监捡走了!那么好看的壶,也值不少钱的……”
她欲哭无泪,都怪凤清突然跑出来和她说话,不然她肯定能想起来回湖边去拿的。还有那块玉佩,捡到手又物归原主了,碍于圣旨,她拾玉不昧的事迹还不能说。
凤决默默地坐在案边抚额,良久,他捧起本书来,又指了指砚台,说了句:“研墨。”
纪千尘还没从丢失银壶的悲痛中缓过来,茫然问道:“这么晚了,殿下还不歇下么?”
“别废话。”
她万般无奈,磨蹭过来,本就夜深人乏的,她没一会儿就熬不住了。“殿下,你既然是看书,又不写字,研墨做什么?”
凤决头也不抬,冷冰冰地说了三个字:“不许停。”
纪千尘愣了愣,再次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主子又不高兴了,又在变着法地整她呢。她这是倒了什么血霉,这辈子的目标人物会是这么个难伺候的阴郁皇子,再这么下去,任务没完成,自己该先抑郁了。
她暗搓搓地冲着凤决努一下嘴,手上勤奋地研着墨,心中更是殷勤地问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