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找出几张纸,“真差啊。”
池烈毫不在意地别开脸,没兴趣理会他。
“家里很有钱吗?”
“一般。”池烈悄悄剜了他一眼,心道:这关你什么事。
“开学前你父亲给我打了电话,说让我多关照你的学习,他平时工作忙,没空管教你。”
池烈皱起眉,那老混蛋果然吃饱了撑的没事干。
他清了清嗓子回应班主任:“哦,你不用管我,我混个毕业证就够,没想考大学。”
话音刚落,他听到对方低低的嗤笑声,带了几分愉悦。
男人声音清脆:“你也是班里的一分子,成绩当然要算在总评里。七中近五年来都保持全市最高的升学率,明年又该参加评比了,哪里容得下你来‘混个毕业证’就够?”
池烈不耐烦地挪动了下身子:“那我能怎么办?”
“你转学吧。”
“……啊?”池烈以为自己听错了。
谁知对方笑容加深了些,重复道:“还是请你转学吧。”
[五]
关于自己“成绩真差啊”的评价,池烈从小到大听过无数次。
他那连一元二次方程都能解错的学习水平,是怎么被“保送”进市重点的,任谁都心知肚明。不过大家说话都留一线,即使池烈平时再碌碌无能,那些“成绩真差啊”的评价后面一定会跟着“但你很聪明,只要努努力就能追上别人”“你悟性很高,认真点分数很快就提上去了”的安慰性总结。
怎么今天一点欲扬先抑都没有,直接就被班主任劝退了?
池烈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
“你以为我会跟你说什么,为你加油鼓劲吗?”对方仿佛看穿了池烈的内心想法,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办公室里,他完全不拐弯抹角笑着说道,“‘鼓励’对你这种学生来说是最廉价的肯定。既然你也没有学习的心思,那咱们都别浪费时间和精力了,早早转学去个校风宽松的地方,对你也好。”
池烈抬起眼皮,终于肯用正眼瞧他了,声音闷闷的:“你去跟我爸说啊,又不是我愿意来这破地方上学的。”
“我在电话里不是没跟他提过,但他好像真的觉得……你挺聪明的。也对,天下也没有几个当父亲的会否定自己的儿子。”
池烈就算再迟钝,也能明显听出来他语气里的讥笑。
池烈高挺的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即使知道自己这样的反应在大人眼里十分幼稚——但他还是毫不示弱地偏过头,不屑地睨了对方一眼。
“好了,你回去上课吧。”在几秒钟的沉闷过后,年长的一方率先开口,“记得认真听讲。”
池烈没理会他,直起身子离开。一条腿刚迈出大门的时候,背后的声音又再次响起:“还有,下次再捡到老师的东西,也麻烦记得早点还。”
似乎意味深长。
池烈脚步一顿,但又立刻挺起肩膀,置若罔闻地迈开步子,迅速离开了这栋楼。
“他妈的,还以为年轻点儿的老师能正常聊天,怎么又他妈是个傻逼。”池烈忍不住喃喃自语,怒意自上而下遍及身体,步子越走越快,一路撞上好几个人。
很多人都认识池烈那张看起来就飞扬跋扈的脸,见这么个气势汹汹目中无人的少年经过自己,都纷纷主动避让开。
“雁回。”池烈默念这个名字。
行,记住了。
少年心性免不了会意气用事,雁回那种阴阳怪气的态度更是能轻易引起池烈的逆反心理。不过池烈与普通少年不同的是,激将法在他的成长路上毫无作用,因为他本来就不是个有上进心的人。
换了别人也许会不惧讽刺勇往直前,拼搏出一份成绩来打老师的脸。但池烈却是“好,既然你嫌我拖后腿,想劝我转学——那老子就偏拖你后腿,偏不转学!”
他还下定决心,每次考试都要交白卷,引起所有学科老师注意,拉低所有平均分,“行为规范周”的时候争取违反三条以上校规,非气死雁回不可。
只要能伤敌八百,自损八万又算得了什么。
晚自习前的最后一堂课是班会,池烈正趴在桌上睡觉,就被雁回响亮的声音吵醒了。
“在这学期的第一次班会上,我要说一件令我非常感动的事。”雁回站在讲台上,面向全班同学。
“前几天我非常不幸,走在路上被人抢了钱包,里面放着近一千元现金、身份证、银行卡,还有其他几个重要的证件。”雁回的声音本就透亮温和,这样干净的声线诉说起糟糕的经历,语气感情更是拿捏得十分令人同情,“我本来都自认倒霉了,但没想到的是,能遇到见义勇为的人。”
池烈在底下不由自主地攥起了拳头,从雁回一开口,他就有了不祥的预感。
“这个见义勇为的人在第一时间帮我找回了钱包,而且做好事不留名,我还没来得及感谢他就走了。”雁回说着,那双镜片背后幽深的眸子不由得泛起一丝惋惜,随即又明亮了起来,继续说道,“但是,我很幸运,这人正是咱们学校的学生,而且此刻,就坐在我们班里。”
声情并茂,字字动人。除了池烈以外,在座的每一位学生都好奇地环顾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