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碗,却被江雪城抢先了一步。
“你身体虚弱,我来吧。”
江无眠轻点头,喝着他递过来的药。
药,很甜,真的很甜。
他的心里,也真的很甜,很甜。
没喝几口,江无眠的嘴角便溢出了一口血,鲜红的,有些刺眼。
不用怀疑,药里被下了毒。
江雪城看到江无眠嘴角的血迹,身子一颤,手一抖,玉碗从他手中滑落,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撞击在人心中,说不出的心痛。
江雪城微微侧开了眼,他甚至不敢与江无眠对视。
这是他的弟弟。
却被他亲手杀死。
手在抖,心在滴血。
血腥味在嘴中蔓延着,江无眠看着江雪城有些懊悔和无奈的侧脸,问他:“为什么?”
犹豫了半晌,江雪城才是扭头看向了江无眠。
那眉心一点朱砂,映衬着他的脸,更加苍白了几分。
他从小,身子就是这么弱。
病秧子,同龄人在外面玩耍嬉闹的时候,他就只
能在屋中,喝着最苦的药,感受着人世间最凉薄的情,同龄人,承欢父母膝下的时候,他就只能,自己独守着华丽的寝宫,吃着珍馐美味,却早已忘了,该如何去笑。
江雪城眼眶忽然酸涩。
江无眠这一生,太苦了——
【城儿,他是你的弟弟,你发誓,一定要保护好他。】
【你发誓,一定要保护好他。】
【你发誓——】
这是,她最后给他留下的话。
发誓?
呵…
现在想想,他也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
“无眠,我——”没有选择?
四个字,说不出口。
既然已经做出这种事,那就没有解释的必要。
“为什么?”清脆空灵的声音,猝不及防的一下,狠狠的撞击在了江雪城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虚弱的三个字,在江雪城的心中激起千层浪。
他震惊的睁着眼,盯着床上的人。
那张脸,明明是——
不对——
眼中的震惊,慢慢变成了惧怕,他颤巍巍的伸出手,摸向‘江无眠’的脸。
不敢动手,更不敢看。
直到,那人虚弱的叫了他一声。
“阿城…”
阿城。
阿城。
这世上,只有那一个人会这般叫他。
一瞬间,他红了眼,眼底通红一片,像是细碎的光,折射出万般光彩,眼前的一切,都似乎是朦胧的。
看不清…
“嘶…”
人皮面具被撕下,露出了一张绝美的脸。
他急忙将人抱在怀里。
“依依——”颤抖着声音,吐出了这个名字。
女子轻轻一笑,躺在他的怀里,闻着他身上的味道,两人太过熟悉,都知道什么样的怀抱,是最让人舒适的。
“终于听见你叫我的名字了。”
“依依,你别说话,我去叫太医,我马上叫太医。”
云若依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有些艰难的摇了摇头。
“你清楚的,这毒,没有解药。”
既然已经狠下心,那他做事就不会留任何的后路。
这是他的优点,却也给了他最致命的一击!
“我们好好的…好好的…说会话吧。”
“我好想你,我好想和你说话,我想听见你的声音,我想看见你的脸,阿城,我想你。”
她闭着眼,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仿佛下一刻就会睡过去一样。
“依依,你不许睡!你不许!”
“你不是喜欢桃花吗?我们可以在山上种很多,你也可以拥有一片属于自己的桃林,依依。”
云若依静静的听着他说话,耳边的声音渐渐变的缥缈,只是隐约中,他的声音哽咽着在说什么。
她没有看到,这一刻,他的眼中,涨满了这一生中所有的眼泪,来来去去,像潮汐,涨涨落落。
“我很开心。”
她虚弱的声音响起,让江雪城停了话。
“你选择了我。”
其实,在江无眠和她之间,云若依是不敢妄想的。
有些事情,她猜得到,只是从来不曾去证实。
直到——
皇后用她的命,来威胁他。
她才恍然惊觉,她原来一直都是他的软肋,让他被束缚,让他接受着道德的谴责,让他夜夜噩梦自责的难以入睡。
“你知道吗,我其实并不打算暴露我的身份,就让你以为,你杀了尉王爷。”
“可是啊,我看不得你脸上露出那样的表情。”
那么的悲伤,那么的沉重。
这不是他该承受的。
天知道,那个时候,她躺在床上,心痛成了什么样子,远比毒药钻心,更让她难以忍受。
“你那么在乎尉王爷,他要是真的死了,你得多自责呀。”云若依的语气很轻很轻,声音都有些飘散,需要江雪城凑到她跟前,才能听清楚她的话。
江雪城的心,就像是被人从中间硬生生的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