崽崽对于狩猎有极高的兴致, 一人包揽了水陆空三处的食材。连着四五天出来捕猎承担养家重任, 任凭糯糯怎么说够了都没用。他像所有刚刚长好翅膀的小雄鹰一样,不喜欢家长约束教导自己的行为。
——我自己可以做好的,你不用教我怎么做。
每天还是溜溜达达出来捕猎,定点在树精脚边处理猎物。他到底还小,皮肉筋骨虽发育得坚韧,于感应天道一事上还略有难度, 不能听见老树精求饶抱怨的呼声。不过这不妨碍他顺着野牛干涸的血迹精准定位那碎嘴树精,并采取小小的报复手段:叫你在我miamia面前说我坏话, 哼。
这天他依旧把老树精裸露在外的树根当砧板, 把还能抢救的大鱼摔打到完全不能抢救,再优哉游哉开始剖鱼腹。刚划开肚子, 糯糯的呼唤声猛地传入耳中, 听上去离此处还有一段距离:“崽崽?崽儿?”
猫崽耳朵一抖, 火速把他故意挂在老树精身上的鸟头牛尾巴等用来恶心他的残骸全部扫落, 尾巴一扫将它们甩飞老远。他喵喵叫迎着糯糯的方向跑去, 犹不忘回头凶恶地扫一眼树叶飒飒的树精。他还不会和树精交流, 但这一眼意思很到位了:不许再跟我miamia告状说我是个凶哒哒的小猫,不然……
树精摇动身躯, 每一片树叶都是委屈巴巴害怕怕的形状。
糯糯没叫唤崽崽几声, 就得到了一只叼着大鱼飞奔而来的小猫崽。猫崽跑到跟前,“呸”一口把鱼吐在糯糯脚下, 三两步跳到糯糯怀里搭着糯糯的肩膀舔他脸。全乎是一只黏黏糊糊的乖巧无害小猫咪。
舔完糯糯, 他自然而来就把下巴扬起来。往常这个时间糯糯要是原形, 也会意思意思舔下他的小脑袋。要是人形,就会挠挠他的小下巴。
今天他毛乎乎的小下巴却没有得到宠信。糯糯一把将猫崽举高高,嘴皮抖了两下,保持着一种激动到说不出话的状态许久才平复心情。
“崽崽。”糯糯亲了下儿子的小肚皮,埋在里边不肯出来了,幽声道,“你爹爹有消息了。”
崽崽细细的尾巴垂下来,不知所措地摇了摇尾巴尖儿:我爹爹不就是你吗?miamia。
崽崽最近三天两头往家里拖死鸟,搞得两只家养鸟半点不敢在家里多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争取不叫自己的小主人觉得他两懈怠职守,作为食物存在更为恰当。养鸟千日用鸟一时,两只聒噪的婆婆鸟在吃了糯糯好几斤苞米之后,终于带来了霍潜的消息。
消息不够准确,但也聊胜于无。据说是霍潜这几日在合欢宗,替路千里斡旋他弑师长引发的一系列恶性效应。
两只婆婆鸟学得有鼻子有眼,完整将路千里的故事线唱得有鼻子有来。合欢宗这场风波的起因是一命名为常霏的神医给路千里一位姓孙的师伯看病,将其治死了。孙氏门徒倾巢而出,要取常氏性命以告慰孙氏在天之灵。
岂料那是恰逢霍潜去往极寒之地找寻舍利,已失踪两月。流云宗日夜期盼霍潜归来,又料到他这般缠磨定然有大劫,便出面将这名满天下的神医要了去。后来霍潜归来,再下山时身体平安。流云宗便放出消息说是常霏治好了霍潜寒疾,将之奉为上宾。并以归不觉归宗主的名义与合欢宗交涉一场,请他们看在常霏帮了流云宗大忙的份上,饶恕他的过失。
人死如灯灭,归不觉都拉下老脸求下常霏这条命,孙氏那边的门人便只能与常霏握手言和。
常霏侥幸活命,并不敢离开落霞山太远,以防有孙氏弟子心存不甘偷偷来暗杀。流云宗愿意继续庇护他们并给他们住所,他便携弟弟与弟妹便在山下城中定居了。
此事本就这样过去,谁知一月以前路千里与常霏私下见了几回,这消息还就跟长脚似的,被与孙氏交情最好的张沛知道了。张沛虽是路千里养父与师尊,也是将其收入合欢宗门下的人。可阖宗上下无人不知他两交恶。有这等搓摆路千里的机会,他哪里会放过。
张沛强行将常霏掳去严刑拷打,常霏什么都不说,路千里却青天白日打上门来将常霏要走了。如此一来,他合谋常霏谋杀师伯孙氏的罪名便是板上钉钉。张沛得了这么个把柄,不当场发作还等到何时。当下便与路千里缠斗,技不如人,不幸殒命。
路千里前几日与其三师伯张沛于闹市当街缠斗,他下手不留情招招取人性命。这是千万双眼睛都看在眼里的。与张沛交好的几位师伯师叔大怒,要求路千里自废仙骨,不然便就地遣散合欢宗。
“吾宗门出此不孝不义之徒,若他不知悔改,吾等无颜立足于世。此后天下再无合欢宗。”合欢宗现任宗主乃老宗主弟子,路千里师弟。他站在张沛这一边,立下这等谶言,带头逼迫路千里自废仙骨为张沛抵命。
据说他是一开口要伤合欢宗,当场就被路千里拿剑指了脖子:“师尊费尽心血振兴的宗门,哪里容得你糟践?你若不愿当合欢宗的宗主,我自代师尊认命新的人选。”
要不是路千里另外几位师弟苦苦阻拦,他那杀气腾腾六亲不认的劲儿,真能削下宗主的头颅捏碎他的灵丹。
路千里到底没杀宗主,甩袖走了。但他这一刀杀进了看似和平的合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