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玫站在办公室门口。
汹涌的风将她的脸也吹得鼓胀变形。
她似乎已经看到自己悬在半空中,被重力撕扯着,单薄无力的身体极速向下——
半空中的她投来一个诡异的笑。
那不是陈佳良。
而是她自己的脸。
凝视着自己青白而僵硬的脸,拿玫的手指无意识地动了动。
她好像突然对这具身体恢复了控制权。
“跳吧。”身后的黄卓阴恻恻地说。
灰雾中,无数个阴森的叠影在充满渴望地望着她。
跳吧跳吧跳吧跳吧跳吧跳吧跳吧跳吧跳吧跳吧跳吧跳吧跳吧跳吧。
拿玫又往前跨了一步,她的小半个身体已经离开了办公室。
面前是空荡荡的天台。水泥地上爬满了血字,但流淌的血又模糊了原本的字迹。它们渐渐组合成两个大字。
跳吧。
“跳下去,所有的烦恼都没有了,你也彻底解决了。”
“这世界只是一个巨大的谎言。”
“你从来都只是猪,是社畜。”
“你不是人,没有人把你当人。”
跳吧。
拿玫甚至分不清这是陈佳良的声音,还是黄卓的声音,还是……所有人的声音。
无数个杂乱无章的响声,共同编织出一首死亡的协奏曲。又像是一把生了锈的钝刀子,滴着血的锯齿,一点一点在凌迟她的耳朵。
跳吧。
于是她缓缓伸出手……
用力地关上了门。
“砰!”
这一声巨响让整间办公室都陷入震荡。
头顶的灯依然像是坏了一样,高频率地闪动着。
房间里时明时暗。逼仄而局促的空间里,依然有无数个阴森的人影在死气沉沉地凝望着她。
但不知为何,拿玫感觉……他们好像悄悄地后退了一步。
“别走啊,黄卓。”她说,“过来聊聊嘛。”
她十分社会地拍了拍身边的办公椅,那正是黄卓之前坐过的那一把。
才拍了两下,拿玫似乎又想起了什么,飞快地抽回手来。
然后用纸巾仔仔细细地将手指擦了一遍。
面前层层叠叠的鬼影又后退了一步。
“你长得太丑了,还不爱干净。”拿玫说,“眼镜都不擦,也配教我做人?”
黄卓:“……”
“方案老是改不好?那你倒是给个意见啊。张口就来,你到底看没看啊?”
黄卓:“……”
“是,我年轻,我随便熬夜,没关系。你就不行了,要不要买点汇源肾宝,给你带回家过年?”
黄卓:“……”
拿玫:“说两句你就怂了?这点抗打击能力都没有,还想学人玩PUA?”
接着她又指了指门口的方向:“帮你开个门你自己跳下去好不好?”
黄卓:“打扰了。”
黄卓瑟瑟发抖,黄卓不想玩了,黄卓……
原地消失了。
办公室的灯又正常了。房间里很明亮,狭窄的格子间里空无一人。
拿玫捂着嘴,重重地打了个哈欠。
“好困啊。”她说,“三天都没睡觉了呢。”
她十分惬意地躺在办公椅上,还特意将座椅靠背调整到最低,又随手从桌上开了一瓶肥宅快乐水。然后闭上了眼睛。
*
再次睁开眼时,办公室又陷入一片漆黑。
明亮的月光倾泻进来,让这寂静的夜仿佛也是流动的。拿玫的侧脸被镀上一层影影绰绰的光,她的眼睛亮得惊人。
其他人还站在原地,但看起来都很凄惨。眉头紧锁,满头大汗,双唇抖动,身体也在微微抽搐。
他们都还无助地深陷在那场邪恶的梦魇里。
“你醒了。”
一个温柔而低沉的声音打破了这寂静。
拿玫看向角落。
Valis安静地靠墙坐着。
浮动的阴影恰好将他整个人分割成两半。半边脸犹如黑暗中若隐若现的浮雕,另一半却在月光下熠熠生辉。那是一种极为矛盾的美。
他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是啊。”拿玫说,“过来帮帮忙。”
Valis依然静静地看着她,目光幽深:“需要我做什么呢?”
拿玫思考了一会儿:“每个人扇个两巴掌,看看他们会不会醒?”
对方轻轻笑出了声。
他的笑声也如同柔软的天鹅绒,温柔地滑过颤栗的夜。
他说:“当然,乐意为您效劳。可是——为什么还要管他们呢?如果他们都死了,这一局游戏,你就自动获胜了。”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说出这样冷酷无情的话,拿玫居然觉得毫不意外。
甚至还有种诡异的安心感。
“你终于不装了。”她感慨道。
Valis:“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希望能对您坦诚。”
拿玫邪魅一笑:“坦诚?那你还不把衣服都脱掉?”
Valis:“好呀。”
修长的手指握住了工作服的拉链,轻轻往下拉。
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