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太子殿下, 裴晅不是没有怨气的。
那天那么惊险, 稍有差池，后果不堪设想。
虞九珂被太子的人带走做人质, 大皇子又在旁虎视眈眈，只等太子和朝廷两败俱伤再伺机而动解决掉太子顺势逼宣和帝退位, 留给他的时间, 非常有限。
他拼了一条命, 最后关头甚至都觉得是老天眷顾珂儿才没事。
太子在的时候，因为他，珂儿在卫国公府的事情上，多有为难，还因为太子对孟二小姐网开一面。
转头, 珂儿就被掳去做人质，差点没了命。
没有机会问他到底在想什么，这厢死了, 还要让珂儿难过。
裴晅是真的很气，气太子。
可顾念着珂儿和太子自小的情意，这些天他再不满也一直在斟酌怎么开口跟珂儿说这事……
听到府里人来报, 他更是一颗心都揪了起来。
这会儿，见珂儿这个样子, 裴晅又心疼又无奈。
虞九珂只是有些懵，等消化掉这个消息，她情绪其实很稳定，毕竟是她喊了那么久的‘哥哥’, 无论他做了什么，听闻他的死讯，她也做不到无动于衷。
只不过，相比于原书里的结局，现在这个结果她也不是不能接受，只是乍然一听人没了，条件反射而已。
听到裴晅的声音，她抬头便对上裴晅担忧的双眼。
虞九珂微微怔了下，片刻后扯起嘴角：“回来了？”
这笑，落在裴晅眼中，比哭还要让他揪心。
“嗯，”他平复了一下呼吸，走上前道：“今儿怎么没午睡？”
虞九珂面色一顿。
这个时间点回府，不用想也知道是收到了府中的消息专程回来看她的。
“睡多了，”虞九珂道：“不想睡了，总一直睡着，也不好。”
裴晅在她身旁坐下，给她重新泡了壶茶。
虞九珂等了一会儿，也没等来裴晅开口，只是盯着起起浮浮地桃花瓣看。
“葬哪了？”良久，虞九珂轻轻问了句。
裴晅没抬头：“南山岭。”
虞九珂一听就明白。
宣和帝不愿太子葬入皇家陵园。
原本，裴晅以为，他回答后，虞九珂会说去看看太子，可他把茶杯递到虞九珂手边时，见她脸上丝毫没有这个打算。
不是伪装，是真的没有。
喝了两口茶后，虞九珂扯起嘴角自嘲一笑：“想来太子哥哥也不愿意见我。”
人都死了，去不去有什么意义？
而且，去了她说什么？她虽没死，可也是在凶险中保住了命。
闻言，裴晅抬头静静看着虞九珂，想了又想，最后还是决定告诉她实情。
“太子本意并不想伤你。”裴晅道。
他一点儿都不想给太子开脱，但他更不想这件事梗在虞九珂心头一辈子。
虞九珂看着他，眼神有些不解。
“是孟容皓自作主张抓走了你。”裴晅轻声道：“太子是被卫国公府、宣平侯府和平远侯府逼着不得不反。”
虞九珂静了片刻，便懂了。
太子被废是早晚的事，追随太子的必然会被新君忌惮，尤其是和太子有联姻的这几家，更是没有退路，只能反。
那日，太子看到她时的反应，虞九珂想了想，在心底又自嘲地笑了一声。不想伤她也好，不是本意也罢，到底还是置她的安危于不顾。
她还是太高估自己的分量了。
“嗯，”她点了点头道：“知道了。”
裴晅见她这个样子，也只一时半会只怕也无法释怀，便又道：“我猜太子应当早有了轻生之念。”
虞九珂猛地瞪大了眼。
“废太子，是板上钉钉的事，”裴晅把她的手裹在掌心，轻轻摩挲：“太子想退了。”
虞九珂：“……”
夺嫡之争，参与了就再没退路，退就是死！
“这个结果，”裴晅又道：“是他给自己的结局。”
太子之位没了，心爱之人也因为夺嫡之争惨死皇后之手，他那个性子，从来都做不了自己的主，连谋反，都是被逼着，早就心灰意冷了。
对他来说，死就是解脱。
好半晌虞九珂都没说话。
怪不得都说性格决定命运，太子若能有大皇子一半狠心，都不至于这般。
“等孩子出生，”裴晅见她久久不言，生怕她又憋在心里难过，轻轻捏着她的手指道：“你若想去看他，我陪你去。”
虞九珂又怎么会听不出来，裴晅是怕她放不下。
她看着裴晅，笑了笑道：“不用了。”
裴晅挑眉，眸子里带着询问。
虞九珂反握住他的手，轻声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缘来则聚，缘去便散，既然是他自己的选择，我尊重他。”
裴晅眉头又挑了挑。
这话他听着有些不对味，但虞九珂下一刻，便扯起嘴角，露出一个明艳至极的笑：“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们一家人，一直在一起，我就很知足了。”
裴晅静了片刻，心头的大石头终于彻底消散。
“嗯。”
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