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上午的大课间,刘静仪走到陈清鱼面前，小声道：“我问了我阿婆……是辛文萱。”
她的脸色并不好，也许是昨天流了眼泪,眼角还有点肿。
“发现得及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精神很有问题，”她往周围看了一圈，低声说道,“她现在在住院……我想周六去看看她。”
陈清鱼问：“我陪你去？”
她犹豫片刻,对上陈清鱼的视线,心中一暖：“……嗯,谢谢学霸。”
其实她们与辛文萱都没有什么关系,更别提,陈清鱼与辛文萱还有过矛盾。
她真是温柔啊。
待刘静仪走后,程清昀撑起下巴，幽幽地问道：“周六？怎么了？”
陈清鱼把事情简要地跟他提了两句。
他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提醒道：“别因为别人影响自己的情绪，你不欠她什么。”
陈清鱼回头看他,嘴角微微一扬。
昙花般清淡的笑容，短暂却珍贵,有着栀子淡雅的清香。
他默默拧开水瓶,灌了一口，嘴上不忘说道：“这样笑好看，多笑笑,三十度打底！”
陈清鱼顿时不想理他了。
*
周六。
辛文萱在市第一医院的分院，有公交车直达。
医院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往来的人群匆匆而过,流水一般穿梭。
刘静仪按下电梯按键，深吸一口气，问：“学霸，你听说过双向人格障碍症吗？”
陈清鱼投以疑问的目光。
“我也没有听说过，”她苦涩一笑，“这几天我们家都在聊这事，我爸爸告诉我后，我去查了一下。”
双向人格障碍症，可以说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人格分裂。
这种症状是狂躁症和抑郁症的结合体。患者在狂躁症与抑郁症之中不断转换，时而兴奋暴躁，时而低落自闭，不能自已。
“这种症，是可以被药物控制的……”她解释，“我怀疑她没有按时吃药。这是家庭问题。双向人格障碍症患者需要得到比正常人更多的关爱，尤其是发病的时候，不然他们会疯的。”
事实上，这一个月，是抑郁症的发病期。
狂躁症时，辛文萱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一旦别人忤逆
她，她会变得尖锐带刺，狂躁易怒。
抑郁症时，她把自己关在房间不见人，拒绝开口，拒绝出门，甚至走向了极端。
陈清鱼惊讶极了。
那一时玩笑般的猜测，竟是成了真。
辛文萱单独住在一间病房。
二人到来时，她正在打点滴，手上缠着绷带。她的妈妈坐在床边，见有人来，诧异地说道：“萱萱，你同学来看你了。”
辛文萱垂着头，一言不发。
“阿姨好，今天上午发了很多资料，我们来送东西。”刘静仪自然有备而来，扬了扬帆布袋。
她的笑容甜美可人，很是讨家长喜欢，她的妈妈见状便起身道：“那我先出去一会儿，你们聊吧。有没有吃午饭？”
二人有备而来，午饭在路上解决，把时间省了下来。
刘静仪点了点头，她的妈妈便走出了病房，将三人留下。
辛文萱拉了拉被子，也不去看她们，凝视着洁白的床单，冷声道：“东西放下就可以走了，你们过来有什么意义？浪费时间。”
她的病情看上去已经缓和许多，说出来的话有情绪起伏，只是从里到外仍透露着悲观与绝望。
此时的她卸下一身亲和，全身上下都是锋芒，令人气愤又心疼。
刘静仪还没有说话，陈清鱼先开了口：“你觉得这是一件浪费时间的事情？”
她淡然的眼神扫过来，辛文萱捏了捏被子，气焰弱了三分，到嘴的话也没有再说出口。
“我不知道你因为什么选择了复读，静仪也好，我也罢，我们都有自己的理由和不为人道的过去，”她看过来，语气仍是平缓的，“经历过一次高三的人，该知道高三是什么感觉。可决定走上这条路，有什么理由虚度光阴呢？”
辛文萱自暴自弃了很长一段时间。
逃早读，逃考试，甚至直接不来上课。就算坐在教室，也静不下来听一节课。
可进这个班的第一场考试，她是考进年级前十了的。
所有人都把她当成一个实力强劲的竞争对手。
直到她开始放弃自己，并且成为全班的公敌。
“辛文萱，”她与辛文萱对视，墨般的双眸直视她的心灵深处，“如果控制不好自己，就好好接受治疗，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自
我厌弃上。如果可以控制，就好好学习，不要再做无谓的事情了。”
不论是刘静仪还是辛文萱，都是头一回听她说这么长一段话。
而且是这样的，看似毫不留情，却浸着温情的指责。
陈清鱼把书放在旁边，淡漠地牵起刘静仪的手，“辛文萱，我们不认为我们的到来毫无意义，所以我们来了。那么，你认为你复读有意义吗？静仪，走了。”
女生的手纤细温凉，五指修长有力。刘静仪受宠若惊，决定得寸进尺，挽住她的臂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