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妮丝记起所有记忆的那天是个雨天。
雨点打落在透明的窗户上,又和之前滴落的雨珠连成水流,从玻璃上滑落。
她睁开眼，又缓缓闭上。
满满的倦怠感几乎要将她淹没。
“真是……好讨厌。”
*
艳阳高照。
“菲妮丝——菲妮丝——我回来啦！”
已经可以被称得上是少年的路飞站在院子里大声喊叫着青梅的名字。他和艾斯一起去森林待了几天，权当历练，没有回来。这一回来,除了将带回的猎物送到山贼那里,他便立即跑到了这个小院中。
只是，以往一两声就能喊出来的小姑娘这次却如何都喊不出来。
“怎么还不出来，”路飞挠了挠头,手上的泥巴全都糊到了头上，“不会是出去了吧？”
站在他一旁原先一脸无所谓的艾斯皱眉：“她平时这个时候都在家里。”
比起粗神经的路飞,艾斯更加了解菲妮丝的作息，他知道一般来说菲妮丝这个时候不是在做甜点就是又在读书写字,几乎不可能出去。
“是吗？”路飞思考了一会儿，迅速做出决定,“那我们冲进去吧,那就……”
门开了。
屋内的窗帘约莫是全都拉上了,没有一点光透进的屋子一片昏暗，穿着白色睡裙的少女站在门口，匆匆一看只觉身后的黑暗几乎要将她吞没。
“菲，菲妮丝。”路飞咽下口口水,“你看上去有点可怕。”
“嗯。”她应了一声。
少女脸色如常，神情却同往日大不一样，原先流淌着翠色的眼眸中如今仿佛透不进一丝光亮,整个人看上去颇为沉郁。
“你怎么了？”艾斯定定看向她。
十多岁的小姑娘垂下眼睫，露出了一个笑容，只是怎么看怎么勉强。
“我没事。”她低声说道。
路飞都察觉到现在的菲妮丝绝对不能说是“没事”，艾斯当然也看出来了。
他跨上台阶，走到菲妮丝的身前，将之前拿在手里的一把花全都塞到了菲妮丝手里。
“拿着。”
另一只手拽住菲妮丝的胳膊，也不管她到底愿不愿意就带着她往前走。
菲妮丝没有反抗，她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彻底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当中。
……
“嗯，天很蓝，然后呢？”
坐在地上，小姑娘点头，接的话完全是和艾斯刚刚说的搭不上。
“……菲妮丝。”
站在她身侧的艾斯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听到自己的名字，菲妮丝总算回过了一点神来，她看向艾斯，露出了一个很是虚弱的笑容：“抱歉，艾斯，我今天状态不好。”
艾斯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道：“不是今天。”
“嗯？”
“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你这个月，不，这两个月来都很不对劲。”
菲妮丝毫不在意：“是吗？”
这种过分和软的满不在乎着实令人郁气丛生，只是艾斯现在对菲妮丝异常的态度还是关心居多。
他表情严肃，眉头耸立，刚想说些什么便被望过来的菲妮丝打断：“艾斯，你不要皱眉。”
皱着眉的艾斯都快被气笑了。
菲妮丝眼神还是有些恍惚，一看就知道精神状态不佳，说出来的话也轻飘飘的仿佛没经过大脑思考：“不要皱眉，不要不开心，这样不好。”
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她低下头去，手也绞在了一起。
她声音小，轻飘飘的一句话被送入艾斯耳畔，不知道为什么，听了这话，艾斯原先心里头因为菲妮丝这反常情况而生出的烦躁渐渐消弭了。
他眉头松开，语气也带出了几分无奈：“你不就是在不开心吗？”
菲妮丝没有抬头：“我不是不开心，只是……难过。”
难过？不开心和难过有什么区别吗？艾斯不懂。
他看着低着头，被几缕发丝遮住脸颊的少女，问道：“呐，那为什么不开心，菲妮丝？”
是难过啊。
菲妮丝张开嘴，想说话，可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便又重新合上两片唇瓣。
艾斯看出菲妮丝估计说不出什么，他将目光投落在了前方。
他们所在的位置是山峰，脚下是茵茵绿草，如目所及，绿林如绿海，风吹便有如波浪翻滚。
“菲妮丝。”
她应了一声。
“对于你来说，”少年顿了一下，才继续问道，“路飞还有我是什么？”
菲妮丝想说，是朋友，是家人……可，真的吗？
话到嘴边便成了：“我不知道。”
艾斯闻言却好像一点都不意外，许是因为出身和童年经历，他对人的情感情绪很敏感，早些时候便有所察觉。这个黑发的，已经可以说是少年的人轻轻笑了一声，正值变声期的嗓音绝不能说好听，可这一笑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潇洒和温柔。
“我呢，”他坐下，坐在菲妮丝身边，“我和路飞啊，都把菲妮丝当作是妹妹一样的存在……路飞那小子可能是当作姐姐也说不定。”
菲妮丝抬起头，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