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古连长说的是咱们的连跟我上,那么周秀便带人留在了后面。
这倒不是说他怕死,而是他可没有权力决定自己伙这些人的生死。
连长阵亡了,三个排长死了俩,他们排的排长当时是他们所剩的最高长官,可是在跟他说完“把弟兄们带出去”之后就也阵亡了。
周秀在剩下的士兵里那还是属于有算计能打之人的,所以大家也乐意跟着他,可乐意跟着他却也不等于他自己就可以决定。
周秀他们就躲在镇子废墟里向前面看。
只是由于那坍塌的房屋的阻隔,他们却也看不清前面的战况到底如何。
不过就是在古连长他们没有上之前,那前方的枪声爆炸声也都没有停止过,显然敌我双方依旧是在激战当中。
日军的优势在于火力强大,他们可以动用飞机大炮对守军阵地狂轰滥炸。
可是当日军步兵冲上来之后,作为守方的东北军的优势就大了一些,毕竟日军近了,只要东北军不怕死,那么抱着一捆集束手榴弹冲入敌群给日军所造成的伤亡也绝不会小。
“轰”的一声,前方又传来了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周秀他们就看到有爆炸所产生的烟柱腾空而起。
这个时候渡河而来的日军已经再次攻击了镇子,所以那爆炸声并不是炮声,日军打出来的迫击炮弹的爆炸声势也绝没有这么大,那么也只能是守军再次弄响了集束手榴弹。
“刚才古满不是说前面的人已经快打光了吗?估计是守阵地的三连有人与鬼子同归于尽了。”周秀推测道。
而这时周秀他们这些人就听到了密集的枪声,那枪声听着就有急促的花机关或者盒子炮打短点射的声音,看样子是古连长他们的人冲上去了。
“也不知道这拨仗打完,那一个连还能剩多少人。”这时周秀这伙就有士兵感叹道。
那名士兵叫顾兵,本来就是和周秀一个排的。
并不只是商震那伙人中才有秀才,人家周秀这伙人中那也是有秀才的,而且至少听这顾兵说话却是比那书卷气很浓的楚天,还有那有些迂腐的陈翰文,那却是更要接地气一些的。
“谁知道,感觉这人命啊就象地上的砖头,一场仗打下来,整块砖都少了。”周秀便说。
“人命如草,人命如砖头,倒也贴切。”周秀附和了一句,之后所有人都不再吭声,便都呆呆的看着前方那正在弥散开来的黑色的烟尘。
而过了二十多分钟后,周秀忽然就“咦”了一声,这时不光是他,就是和他在一起的顾兵也看到了前方竟然有人借着那废墟的掩护跑了回来。
“古满又回来了。”周秀低声说道。
别看古满个子很大可那是老兵,在废墟之中穿行的动作那还是相当利落的。
又过了一会儿古满便看到了周秀他们跑了过来。
“前面打的咋样?”
“你回来嘎哈?”
前者那是周秀问的,后者那是顾兵问的。
“那能咋样,我看不到天黑就得全扔里头。”古满的神色有些黯然。
一个连的人全都得扔里头,
那自然也包括他的三哥,也就是那个古连长。
“我回来有这么个事,我三哥说不希望你们也冲上去,他希望你们把这个能留传下去。”说完,古满却是一歪头把身上背着的个挎包摘了下来。
“这是啥?”周秀很奇怪。
就是那古连长也只是个连长,他们这些人都是最底层的官兵,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还要留传下去呢?
“这是我们连的一些人写的家信。
打完这场仗活不下来几个,可是都想家,我三哥就说让你们看能不能把这些家信保存下来。
别管说你们最后还能活下来几个,只要有活着,就把这些信都留下去,真有一天能够把这些信带回老家去,那也算是给家里人一个念想。”古满再次说道。
古满这么一说,周秀和顾兵就都看向了他,他们的心中便也多出了一分悲凉。
他们很理解古连长他们留下这些看似并不重要的书信的意图。
如果有朝一日,真的有他们这些战斗在异乡的东北兵的家信传回到东三省去,那固然是给东北军在东北的家人一点念想,而这些信又何尝不是他们这些东北军官兵的一点念想。
家啊,多少次出现在了梦里……魂牵而梦绕。
“行,这些信我们留着,要是我们的人死光了,那临死前我们就把信交给别的东北军弟兄。”周秀回答。
“好,那就拜托周大哥了。”古满应了一声,然后起身就又要往前跑。
周秀就眼见着古满那得有一米八十多的大个子站了起来。
其实古满并不瘦弱,可奈何个子高,这个子高自然就显瘦,周秀便仿佛见到了曾经天天在军营里调皮捣蛋的那个半大小子。
可也就在这时周秀忽然心中一动就叫道:“古满,你等等!”
“咋了?周大哥。”一听周秀叫自己古满忙又蹲了下来。
“你哥派你回来送信的时候没说点啥吗?”周秀就盯着古满的眼睛问。
“说啥了?”古满脸微微红了一下。
“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