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宜欢志在必得。
此时她与凤霄距离不过三寸, 而袖中亮光为内力一振, 也已顺势飞出, 眼看就要没入凤霄的后心。
但最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原本与凤霄交战正酣的屠岸清河,竟突然抽身后撤。
而凤霄也旋身回转,身形往上飘去。
袖中暗器穿过凤霄方才所在的位置, 打了个空!
宇文宜欢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我不需要任何阴私手段, 来为自己赢得胜利。”
屠岸清河冰冷的话语自宇文宜欢耳边飘过,她只觉后背传来剧痛,根本顾不上其它, 慌忙提气躲开。
可凤霄想要她的命, 她又如何能躲开,宇文宜欢的身体断线风筝一般飘出, 又重重摔落在地。
饶是她之前已运起真气抵御, 保住一条性命, 仍不免吐出几大口血,已是内脏严重受损, 回天乏力。
宇文宜欢胸膛起伏, 死死瞪住凤霄与屠岸清河二人, 费力慢慢往后挪。
“屠岸清河……你背叛了与我义兄的盟约!”
“与他有约的是窟合真, 不是我。”屠岸清河望着她,目中毫无波动, 与望着一块石头,或一棵树无异。
凤霄待要上前斩草除根,就见宇文宜欢大声道:“我知道窟合真在下面布置了什么, 你若想救崔不去,就该留我一命!”
他果然停住脚步。
趁此间隙,宇文宜欢飞快划开自己眉心,将手中一条黑色虫子往眉心血痕里塞,然后对着二人诡异一笑,返身投入地上的深坑,快得连凤霄都晚了半步。
凤霄想也不想,纵身便跟着跃下去!
“慢着!”屠岸清河面色突变。
他并未参与窟合真对地宫的布置,但也大略知道窟合真在里头何等费心,想要将所有人一网打尽,令他们死在里头,永远出不来。
屠岸清河不想看着凤霄去送死,对他而言那不仅仅是敌人,更是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
敌人可以遍地都是,对手却可遇而不可求。
但他阻止不了凤霄,后者身形很快消失在视线之内。
屠岸清河神色变幻不定,最终,也跟着往下一跃!
……
亮光一闪而逝,隐约映出一瞬景象。
在崔不去与萧履不远处,四方青铜台阶拾级而上,中央一根铜柱矗立,上面雕满繁复花纹,因火折子飞掠太快,他们没能看清。
但柱子下面,密密麻麻,堆着成小山丘状的尸骨,那些尸骨早已变了颜色,发灰泛黑,但如此之多,给人的冲击是极为震撼的。
大兴善寺原本是礼佛之地,断不可能出现这么多尸骨,窟合真再有能耐,也不可能短短几日之内制造出这么多死人,再往前数,这地儿也都是各朝都城,很难变成乱坟堆,除非此处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更早。
四方青铜台周围,数之不尽弯曲蜿蜒的裂痕蔓延开来,一直到他们身下。
“这里,应是一处先民祭坛,也许是因地陷下沉,也许是原本就有意建在地下,后来岁月淹没,后人不知,方才有了后来的寺院。”萧履推测。
“也有可能寺院首任住持知道此处存在,才特意兴建寺庙,以慈悲镇邪之意。”崔不去道,“不过,先不必去管这些,我们不如想想,该怎么离开这里。”
萧履苦笑:“不必指望我了,我现在比你好不了多少,别说带上你,我连自己能否安然脱身都不知晓。”
崔不去咳嗽:“但你比绝大多数人都聪明,这就够了。我等会若是入了魔障,你记得叫醒我。”
萧履:“知道了。”
说话间,崔不去再次点亮一枚火折子,忍住头晕恶心,强行盯住地上的裂痕。
这些裂痕如波纹一般层层泛开,彼此之间竟毫不交叉凌乱,甚至比水波粼粼还要美妙,莫名就有种魔力,让人想要一看,再看。
过不了多久,那些裂痕就自己动了。
它们从地面上立起,由散乱至规整,众多线条慢慢汇聚包裹起来,凝为一样物事。
崔不去虽然只见过这件东西几次,却不妨碍他对它的熟悉。
天池玉胆。
这世间,若说有什么能力挽狂澜,延长他的命数,那就只有天池玉胆了。
可这唯一的一件宝物,分明已经被萧履用掉了。
难道说,这里还有另外一件?
也不无可能。
毕竟此处的历史比大兴善寺还要悠久,就算有什么人将宝物藏在这里,兴许不会被人发现。
通身晶莹剔透的石头,内里莹光流动,绿中带蓝,宛若天河星光在绿湖中闪烁不定,无时无刻不在牵引诱惑观者心神。
便是心志坚若顽石之人,看见这样的稀世奇珍,恐怕也不能不心动。
崔不去定定注视着这块天池玉胆。
他闭眼,又睁开。
指甲掐入掌心,传来痛感。
天池玉胆依旧没有消失。
它就静静地放在眼前不远处,伸长手臂,咫尺可得。
崔不去微微一动,朝天池玉胆伸出手。
有了它,他就不必再担心朝不保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