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而且这些砂石一直放在废弃的采石场日晒雨淋的,县里和公社也不管不问的,还不如咱们废物利用呢。再说了,这钱卖了也归咱们村里的,又不归个人,不算私自处理啊。”
“你这么一说,倒是这么个理儿。”
韩占奎微微点头了一下,又皱了皱眉,“不过这砂石不供给县里,而去另外找人接手,算不算投机倒把啊?”
于会计楞了一下,搓了搓牙花子,道:“公社没发现,就不算投机倒把吧?”
韩占奎白了白眼,“说得屁话,你特么当老子傻啊?”
韩春雷颇为意外地看了眼于会计,然后说道:“占奎叔,要说投机倒把,我们现在干得事儿,跑得了吗?”
严格来说,炒糖豆换得破烂,卖给非国营的废品收购厂,已经擦边擦得很严重了。真要较起真儿来,韩春雷也好,私自开设废品收购的曹老板也好,还是于会计、老吴几人也罢,没一个能摘得干净。
听韩春雷这话的意思,好像是要接这活儿。
当即,韩占奎问道:“春雷娃,你可想好了,这买卖不是三块五块的买卖,这是一笔大几百块的买卖,真出了事儿,你扛得住吗?”
这时,韩春桃偷偷在后面拉了拉韩春雷的衣袂,有些害怕地低声劝道:“大弟,别犯浑,这不是小事。”
韩春雷转头给姐姐一个微笑,又转头问道:“占奎叔,如果我真找到买家,这笔买卖村里分我多少?”
韩占奎看向于会计,毕竟这精打细算敲算盘的事儿,于会计比他在行。
于会计领会了意思,回道:“这笔砂石我按着之前和县里的往来,粗粗估算了一下,至少能值四百块。这样,春雷娃你要能找到买主,分你一成,咋样?”
“要不要脸?啊?你要不要脸?于会计!”
突然,毛玉珍原地爆炸了,张嘴就喷道,“合着我们春雷冒着杀头的危险,就值四十块钱啊?不行,至少对半匹!”
唾沫星子,喷了于会计一脸。
于会计一听对半匹,下巴都快掉地上了,这娘们也忒特么贪心了吧?张嘴就要两百块啊。
不过事关集体的财产,后面又有韩占奎撑着,在讨价还价上,他可从来不怂,伸出两根手指,“最多一成半,不能再多!”
“四成!”毛玉珍道。
“不行,坚决不行!”于会计摇头不已。
毛玉珍寸步不让,“最少四成,少了爱找谁找谁!回头我就去公社告你们,说你要倒卖集体财产!”
于会计:“……”
这么不要脸的女人,战斗力又如此爆表,他只能看向韩占奎,这事儿还是支书自己拿主意吧。
韩占奎没理会毛玉珍,而是看向韩春雷,伸出两根手指,“我作主,村里分你两成,八十块已经很多了!你不是要贷两百块做生意吗?你缺的一百二十块,我也再做个主,村里可以从这笔砂石钱来借给你!怎么样?”
韩春雷考虑了一下,最后说道:“那我要多借一百块,村里借我两百二十块,我一年后还给村里!”
“同意!”韩占奎重重点了一下头。
于会计一听要借这么多,顿时急了,“支书,万一他赔了可就……”
“柴家坞村里的事,我这个支书说了算!”
韩占奎打断了于会计,反问一句:“那你于会计想办法来处理这批砂石?”
于会计秒怂。
韩春雷将手伸向韩占奎,“成交!”
韩占奎下意识地愣了一下,有点不习惯,继而才伸出手来握了一下,说道:“就这么定了。不过我们有言在先,这个事情一旦……”
“占奎叔放心!”
韩春雷秒懂,坦然地笑了笑,“富贵险中求。这事儿成了也就罢了,真要没成或捅了篓子,那跟村里没关系,是我韩春雷自己的主意自己的事!”
“那,那,这……”韩春雷如此坦荡,反倒让韩占奎不好意思了。
“占奎叔,我们先走了,我明天出门,等我消息!”
说完,韩春雷招呼了姐姐,还有老妈,拎着锅碗瓢盆和铺盖卷,离开了韩占奎的家。
韩占奎起身相送,直到院门口。
于会计跟韩占奎混得日子最久,能让韩占奎这个在柴家坞一言九鼎的主儿如此客气相待的,也就长河公社的领导。至于柴家坞村里的,他还真没见过。这个后生,韩占奎竟如此客气,实让他意外。
“支书,你这也太待见他了。”于会计说道。
韩占水和村口老吴这时看着韩春雷一家离开,也从小房间里走了出来,大有庆祝从此以后没人跟他们竞争炒糖豆换破烂这桩买卖。
韩占奎见状,闷哼一声,鄙视地看着三人,不吐不快道:“就你们啊,如果就这点出息,这点能耐,将来这个娃提鞋都不配!”
三人听罢,收起了窃喜之色,面上有些尴尬。
“不管这娃能不能做成这桩买卖,我都佩服他的胆气!”
韩占奎突然像是顿悟了一些东西似的,自言自语起来,“我们这些人啊,为啥这么穷,活得这么憋屈?我看啊,就少了一颗敢想敢做的胆子。这颗胆子啊,已经饿着饿着,给饿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