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过来谢府的温漫陷入沉思,但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老师,您又在怀念您那位故人吗?”
就像今天,谢无念又盯着温漫那张脸看的入神了。
谢无念摇头,“那不是我的故人,那是我的敌人。”
他的答案变了,变得和从前不再一样。
“老师想她吗?”
……不。??[”
温漫好像完全不在意谢无念口中吐出的敌人二字,因为说是敌人,不如说,那个名字是谢无念一生也想摆脱的心魔。
又是九年过去,他已老的不成样子,像一块失去生机的枯木。
夜里,他坐在竹园之中,身旁的小案上摆放着一壶热酒,他的目光落在林中那一方小池塘中的荷花上,那纯白的花与周围的昏暗格格不入,也令他想起了多年前,那时,他曾站在这个位置上问那个男人的问题。
“阿父,什么是镜花水月死?谢玉殊就是被这池中之花所迷,才最终因伤寒过世吗?他不是很聪明吗?”
怎么会认不出眼前是花,还是月?
尚不及成人腿高的孩童立在一俊秀男人身旁,声音稚嫩的问。
他目光好奇的盯着竹林中的那池荷花。
身旁,男人的大手落在他的头顶,感受到头顶传来的重量,孩子疑惑的抬头看向自己父亲。
男人微叹了一声,低沉醇厚的嗓音响起。
“…镜花水月,本就是一场虚无。”
孩子又问:“那谢玉殊为什么死?”
回忆中,男人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目光复杂的望着那池荷花呆呆的出神。
等到谢无念终于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时,他已不自觉走至林中的那池荷花旁。
他的眼睛看着那抹白,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
这一刻,他好像明白了当年谢玉殊为何而死。
自嘲一笑,他的手终是没有触碰到那片花瓣,因为他知道,那是假的,他垂下了手,慢慢的在池边的地方卧了下来,头枕着池边的青石,伸长的胳膊正好探于花间,袖摆浸入水中,鼻尖尽是花香,他的上身已完全被水打湿,从高处往下看,就像是他伸臂揽着这一池荷花入眠一样。
可谢无念未醉,睁开的眼中眼眸清明。
月光未能穿过这一片竹林照入池中,有的只有竹影摇曳,“沙沙”的竹叶声中,谢无念揽着这一池荷花,慢慢闭上了眼睛。
这一夜过后,他因病躺在床上,却拒绝服用药物,言苦,不愿服药。
】
可光幕之外的人看到这里,哪里还看不出这只是他想死的一个借口……
“唉……”
“万万没想到,真正的镜花水月死真相竟然是这样……”
有人议论,他们的表情或震惊,或唏嘘,有人说起他们曾听闻的故事版本。
“昔年谢家家主谢玉殊,于六十二岁花甲之年,夜间醉酒,独自于池边捞月,更深露重,衣衫皆湿,因此染上风寒,逝世。”
可现在再来看,世人所知的还是真的吗?
谢无念甘愿赴死,那谢玉殊呢?
作为第一个创造出这种死法的人,又是不是和谢无念一样,只是单纯的不想再活下去,而为自己的死
安排好一个看似合理的借口?
看看啊,世间亡于伤病之人如此多,对比起自己寻死,是一个说出去看起来多‘正常’、‘合理’、‘平常’的一个理由啊。
它不会在若干年后,还被世人探讨议论这人为什么自杀?猜测他因何事而想不开?种种的猜测被人吐出口中。
哪怕死后,也不得片刻安宁。
可八十九岁的谢无念,为何想死呢?
【
在这种情况下,谢无念的身体想要变好几l乎是不可能的。
他不年轻了,八十九岁的高龄,摔一跤都将对他的身体造成重创,一场重病绝对是在鬼门关前走一趟。
他也如众人所料一样,没能迈过这一劫。
谢府跑进宫里去禀报的下人足足跑了三趟,谢无念在床上盘腿而坐,他的目光直直的望向门外,足足过去几l息时间。
像是真的已经坚持不下去了,他将手中拿着的骰蛊递给床边的温漫,“若陛下今天过来,把这个,交给他。”
温漫问:“若陛下不来呢?”
谢无念慢慢合上那双眼,声音也衰弱下去,“若不来,那便是……我输了。”
谢无念死了,房内哭声一片,这时,房中有一下人跑出去想要宣告谢无念的死讯。
也就是在这时,他看见站在门外道旁的老人,被吓了一跳。
“陛下!!”
是的,萧临渊来了,但没人知道他是何时来的,门外,在他身旁还跪了好几l个身体打着颤的下人。
看样子,他一早就到了,但却并未让人进去通报。
温漫闻声出室。
她将谢无念留下的骰蛊递到萧临渊面前,没有多言。
她知道,萧临渊必是也听到了谢无念最后的遗言的。
萧临渊静静的看着温漫手中的骰蛊,半天没有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