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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2 / 3)

曾是一场盛大饮宴,筵席上所有的心都自行敞开,醇酒涌流无尽……我只盼找回开启昔日那场盛宴的要是,也许在那样的筵席上,我可能找回我的食欲,我的欲望……

——作为被打下地狱的人,这是我的手记,这几页极为可厌的纸头我撕下来送给你。

诗集的序言是地狱的开场,深海浮起的破碎过去是寒冷的浮冰,带着尖锐的棱角狠狠扎进兰堂空白的记忆里,每一处都割开血淋淋的红色又流淌下冰冷的蓝,他浑身发颤拿不住书本,眼前各种颜色混成泼了水的水彩画,身体在温暖的被炉里冷到牙齿发颤。

巨大的冲击叫兰堂几乎昏迷,意识又挣扎着漂浮在光怪陆离的世界里。诗句里的文字变成光变成空气又像列队的士兵,风暴般裹挟住他的灵魂,一时给他蜂蜜似的甘美甜头,一时又风刀霜剑般穿透他的身体,把那些激烈的迷醉的毒/药般的情绪灌注进他的血管。

闪烁的太阳已跃过高傲的山峦,幽谷中的光点有若泡沫浮起……

我永恒的灵魂,注视着你的心……

整个太阳是残酷的,整个月亮是苦的……

……

……

——我拥抱过夏日的黎明。

书本砸落在了地上,黑发的青年颤抖着翻滚蜷缩成一团,冷汗津津发出痛苦的呻/吟,脸颊泛着滚烫病态的红。

是谁在呼唤他?

是谁在注视着他?

谁咒骂他谁又发出如哀悼的叹息……

【我一边仰望着月亮,一边叼着烟斗。无所事事郁郁寡欢。

等烟斗的火灭了再走吧。在我走过去后,在我空洞的脚步声后,大抵只有死亡和鲜血、痛苦和罪孽徒留。*】

房间外的楼梯又嘎吱嘎吱响起,是同住在这一层的租户回来了,楼下房东太太嗓门尖利咒骂着拖欠租金的人,隔壁刚生出的婴孩受惊啼哭起来。

房间里只有兰堂独自挣扎在现实与梦境的边缘,金色在房间里亮起又熄灭,扭曲了空气折叠了光线,安静的、悄无声息的,痛苦也像是满地的碎玻璃。

太阳早早地落下去了,月亮从狭窄的窗户照进一点光,垃圾桶旁野狗与野猫争抢着食物。

一天过去了,而后又是一天过去了。

漫长寒冷的夜晚追逐着月光离开,太阳慢吞吞地踩着点升起,仿佛也怕冷那般在寒风里瑟缩着,只有气无力地亮着惨淡的白。

终于,房间里一双眼睛睁开了,茫然而安静注视着窗外。

对面的三层小楼遮挡住了大半的天光,视力好一点就能看到住在三楼的女人借着窗边的光卸妆的身影,窗台边停了几只鸟雀,叽叽喳喳个没完没了。

阿蒂尔·兰波在这样穷酸荒凉的地方住了大半年——这种事情倘若被曾经的同僚们知晓,大概会以为他在说什么过时的无聊笑话。

马拉美或许会给他捧场地干笑两声,拍拍他的肩膀让他认清自己的人设。

而通常魏尔伦——那位他的搭档先生,对他缓和气氛的笑话从不感冒,只用那双冷淡的眼睛看着他,或皱眉让他“别闹了”“正经点”。

“哈。”

他不禁自己也哂笑一声,又躺了许久才感觉自己的意识回归了自己的身体。

那些漂浮的、泡沫一样的记忆,在他的脑袋里连缀起断续的记忆——他还没能全部记起,仍有留有令人心焦的空白,但至少他的来处与姓名已然明了,不管少时父母赠与他的“保罗·魏尔伦”之名,还是与搭档交换来的“阿蒂尔·兰波”之名,都将他游荡的灵魂重新安放回这个世界。

“兰波比较好听。”他自言自语地说,既然搭档大概率还在使用着“魏尔伦”的名号,那“兰波”这个名字就理应归他所有。

真奇怪啊……兰波想,他明明没有错过搭档背刺自己的精彩场面,自己拜其所赐重伤失忆流落异国落魄到差点冻毙街头,此刻想起时却没有半点对背叛者应有的痛恨愤怒。

只有寡淡到令他反胃的悲伤与惆怅,玫瑰般刺进他的心脏。

兰波忍不住骂了一声,脱口而出的“八嘎”又叫他一愣,继而捂住眼睛,喉间发出了苦涩的闷笑。

窗外的鸟雀飞走了,卸好了妆的女人拉起花布窗帘补觉去了,临近中午锅碗瓢盆的声音碰撞起食物的香味,然而兰波只感觉自己臭得要被腌入味了。

兰波知道自己得坐起来,收拾好现场的一片狼藉再打理一下糟糕透顶的自己。他无知无觉地昏迷了两天,某些尴尬的生理反应不可避免,稍微一想他就恨不得把身上这层皮扒下来再把房子烧了,恶心得胃里面痉挛。

可他最终只是躺在那里,莫名的倦怠让他动一动手指都疲惫不堪。

他想魏尔伦大概已经带着【那孩子】远走高飞了吧。魏尔伦会给那孩子找到一个普通的好人家,让他如普通孩子那样长大——不是试验品,不是兵器,以“人类”的身份长大。

那么他们这对搭档,不管是被当做背叛失踪还是死亡,都没办法再回归祖国了。

——除非兰波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如实上报,那么他回归的同时,背叛的魏尔伦会被搜捕追杀,被带走那个孩子也会成为下一个“有价值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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