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摆出副职业笑脸。能进VIP包间的,筹码三千万起。可这位洛先生手边只放了五百万的筹码,打得也不大,一把才几十万输赢。
“随便玩玩,小赌怡情,大赌伤身。”洛先生在他旁边坐下,丝毫不在意这风吹雨淋的台阶会不会搞脏自己的“汤姆福特”高定裤子。
“要是所有人都明白这个道理就好喽。”容瑾伸长胳膊拽出个懒腰。休息时间半小时,他其实只想一个人待着静静脑子,但也不好得罪客人。薪水就区区两万块,荷官都是靠小费的。碰上那出手阔绰的,给个几万块筹码,他这个月的窟窿就又有着落了。
洛先生伸手问他要了支烟,抽了一口后皱皱眉,直接掐灭。
他问容瑾:“你今年多大?”
“十九。”
“怎么不念书了?”
“老爹是个烂赌鬼,欠了一屁股债自杀了,我得替他还债。”
容瑾并不在意与一个陌生人倾吐身世。和他有相同命运的人,在这座城市里并不少见。纸醉金迷的夜晚,在那些灯火辉煌的赌场里,却不知有多少赌徒倾家荡产。
孤注一掷,换来的却是无尽的悔恨。容瑾亲眼见过,有个客人输光了,突然拿起旁边放在托盘里的水果刀,把自己的右手剁在了牌桌之上。可没过两个月,他就又看到这位客人一脸苍白地坐在老虎机前面,用仅剩的左手挥霍人生。
洛先生从怀里拿出个装雪茄的铁盒,抽出一支后整盒递给容瑾。他看到对方警惕的眼神,轻笑一声解释道:“不用担心,这是我在巴西的工厂里生产的,绝对没加料。”
容瑾迟疑了一下,接过铁盒,打开之后嗅到一股奶油的香气。高档细雪茄,这一盒恐怕要顶他三两个月的薪水。
有钱人的世界。
能进VIP包间的都是有钱人,容瑾毫不怀疑。那些客人牌品大多不怎么好,输了就骂爹骂娘,有的还动手打荷官。容瑾挨过几次巴掌,可主管来了,也只是叫他息事宁人,不要去争那些无谓的公平。客人的钱大多不是规规矩矩做生意赚来的,黑白通吃的大有人在,出了赌场门,没人能护他周全。
还有的客人见他长相出众,常趁发牌时捏他的手。VIP厅的荷官是不戴手套的,每每遇到这种客人,下了台子他便要去洗手间反反复复洗好几次手。
他若是想贱卖自己挣快钱,也不会来做荷官。
这位洛先生看上去倒是像个正经商人,容瑾觉得。体面,有修养,每次牌发到手边都会轻叩食指致谢。可三教九流,容瑾见识的人多,深知不能光看外表来评判一个人的内在。
比如现在,这位戴着百万名表的成功人士,不但坐在赌场外的台阶上跟他扯些有的没的,更不吝向他展示自己的慷慨。除非他是闲得没事干,不然目的肯定只有一个。
容瑾站起身,拍拍裤子上可能存在的灰尘,将铁盒递还:“洛先生,我是欠着好多钱,但我不卖。”
在对方与自己开口谈价钱前,容瑾将立场表明。有太多这样的客人了,以为他们做荷官可以做到床上去。
洛先生微微一怔,片刻后笑道:“我结婚了。”
容瑾突然尴尬得满面通红,恨不得扒开个台阶钻进去才好。
容瑾这个月的窟窿堵不上了。债主的意思是,自己要去内地谈笔生意,他跟着一起喝顿酒这个月的利息就免了。
他知道,这一去,守了许久的底线怕不是就要被戳破。可看着家里两个还在念书的同父异母双胞胎妹妹,他还是买了张去内地的船票。
他爸有技术,自己出来单干后包了两个赌场酒店的内装工程,也曾风光过一段时日,后妈就是在那段时间勾搭上他爸的。可自从他爸迷上了赌博,把家里的洋楼进口车输光之后,后妈就又攀上了别的男人。
那女人就是个贱货,容瑾从一开始就知道。可他没办法像她那样昧着良心过活,抛下和自己有一半血缘关系的妹妹们一走了之。他觉得自己上辈子可能欠了那个烂赌鬼一大笔债,这辈子就是替他来还的。
洋酒红酒白酒啤酒混着喝,几番下来,容瑾几乎是爬进卫生间的。那几个陪酒女在恩客们的示意下,把酒像倒进下水道一样往他喉咙里灌。有个陪酒女摸着他的下巴,调戏他说“小哥哥,你长得真好看,来我们这干吧,一个月几十万跟玩儿似的”。
他何尝不知干这样的买卖来钱快,可没逼到走投无路的份上,他始终无法接受那既定的命运。他念的是教会学校,从小接受的便是“生命短暂,才更显灵魂高贵”这样的教育。可事到如今,他不接受命运,两个妹妹也逃不脱。
强撑着不听使唤的腿站起来,容瑾推开隔间门试着走回包间。可手刚一离开攀扶着的门框,整个人便不受控地向前栽去。幸好,他没有摔倒在比自家客厅还干净的卫生间地板上,旁边伸过一双有力的臂膀撑住了他的身体。
容瑾涣散地视线努力对焦,终于模糊地分辨出对方那张脸。
“洛……先生?”
“你怎么喝成这样?”洛先生将他拖到卫生间外面的沙发椅上坐下,“跟谁一起来的?在几号包房?我去叫他们过来接你。”
“不要……别叫他们……”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