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黑莫名其妙地就又被送到秦王荀歧州那儿了。
之前大黑只是个罐子, 虽然跟着荀歧州在漠北颠簸,但也只是个物件。
那时候大黑对荀歧州的印象还不错。
他虽然看似是个大老粗,但实则粗中有细, 对待旁人交代的事情履行妥当,对待行军打仗之事思忖甚密。
天生就是个将才。
大黑那时候还在想,幸好荀歧州流着天家血脉, 也幸好荀翊相信荀歧州, 两人除了都是荀姓,各自母亲也沾亲带故。否则凭荀歧州这般能耐这般性子, 很难不被皇上猜忌。
虽然后来大黑发现自己想多了,皇上并不是个妒贤嫉能的人,对于朝中的各方面势力均衡也向来把控的很好。
有时候他们这些瓷器都在说,不知道皇上是不是自带了一个天平,左右称称,你不让我我也不虚你。
后来宫中生变无人顾得上大黑, 他就一直在宁姝的烁望宫里待着。
偶尔换换心情也不错,毕竟在荀歧州那处多有冷清。这人没媳妇没体己人, 院子里往来除了将领就都是一样的大老粗。
直到这一次荀歧州将大黑要了去,大黑并没有感觉到宁姝将他送过去时那欲言又止的表情, 只当是又回去了,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 这次再到荀歧州手里的大黑当天就感觉到有些不对。
首先,以往他只是被当做一个普通的瓷器随意放在桌面上,可这次他却被单独放到了一个房间。
大黑一觉醒来环顾四周,有些一言难尽。
这里明显是一个女子住的闺房, 柔香暖意, 床榻帷帘都是粉粉的颜色, 梳妆台案上摆着各式各样的首饰和瓶瓶罐罐。
而大黑,就被规规整整放在这屋内床榻的正中,还往下陷了一些。
大黑满脸问号,想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了什么。此时此刻,他无比怀念博物馆的瓷器们,他们见多识广,脑洞也大,一定可以揣测出自己这是遭遇了什么。
“有瓷吗?”大黑发出了灵魂的呼喊,“谁能告诉我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梳妆案台上传来一句温柔的声音,但仔细听上去有点吓人。
那是个声音十分低沉的男性,嗓子能沉到地底下去,语调有一丝八卦的欢乐,还带着不符合他嗓音的柔情,问道:“醒啦?”
大黑打了个哆嗦,有种自己被卖到了不得了地方的感觉。
要不是自己只是个瓷,他就要觉得自己是被卖去做什么不可描述的职业了。
他定睛看去,发现那正是案台上放着的一个锦鲤纹样的春瓶,锦鲤红艳,瓶口向内收,显得纤纤细细,里面插了一枝也十分粉嫩的花儿,垂垂坠坠泫然欲泣的模样。
再仔细看一点,这春瓶的底座儿是黑的,看来原本是个青黑色的瓷,后来被人修整上釉成了这副模样。
这也就怪不得他用男人低沉的嗓门说着柔软的语调了。
大黑有些糟不住,这儿整个屋子里都带着那种柔柔弱弱小姑娘的氛围,连带着这个春瓶都好似有颗小姑娘的心。
“这儿,这是哪儿?”大黑问道。
“嘿哟——”拖着长长的尾音,声音最后钻了个空似的,陡然收缩,“这儿当然是镇远大将军府啦。”
大黑愈发确定这个春瓶有颗少女心,就这语调,和汝奉有的一拼。
镇远大将军府?
大黑当时回来的急,并没来过,但也知道这里应当是荀歧州住的地方。
他又四周看了看,清了下嗓子,但仍是颤颤巍巍的问道:“秦王,秦王他住在这儿?”
不敢相信,不肯相信,战场上威风凛凛英姿飒爽的大将粗汉子,竟然住在如此——缠绵悱恻柔软少女的地方。
大黑此刻脑袋里闪过了很多内容,譬如为什么荀歧州这么多年都未曾婚娶,譬如为什么荀歧州对宁姝这么好,譬如荀歧州为什么对要买青瓷虎子……
和眼前这间房间的境况一融洽,顿时就能说得通了!
因为他是个……!!!
大黑觉得不自己不能再深想了。但他还是认真的说服自己: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要看他究竟做过什么,而不是要看他喜好什么。
大将军还是大将军,为国为民还是为国为民,一腔忠肝义胆还是一腔忠肝义胆,这些都没变,荀歧州就还是大黑心里的那个英武将军。
大黑犹在这么想着,那春瓶又开口了,且还带着几分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气势,“不过这房间可不是将军自己住的,我听这府里那么伶仃几个干活的说呀,这儿是今日特地整理出来的。还是按照将军亲自要求的。将军这是要给自己找个媳妇儿呢。但是人家姑娘不一定愿意,此处就是给她准备的。”
大黑听得一脸懵逼,一时没有理清里面的关系。
荀歧州要给自己找媳妇,人家还没愿意,他就要把人接来住了?
“这……似乎有些不妥当吧。”大黑开口说道。
他还抓住了某个奇怪的点,就是这个房间是按照荀歧州的要求布置的。
这满屋的粉色,看的眼睛都要瞎了。
“是啊!”那春瓶开口道:“一开始我也觉得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