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瘟疫.(1 / 3)

这一夜注定不平静。

阮蘅一直守在床榻旁,分明困意袭来,可又不敢睡过去。

李玠这伤反反复复,失了大半血,损耗他不少精气,而又淋了雨,就算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夜里人就有些烧起来了。

他面色烫得微红,额间冒出细密的汗,伤口的疼痛让他睡得极不踏实。

阮蘅隔两盏茶的功夫就给他换帕子,直至夜入子时,他的呼吸声才愈渐轻缓,阮蘅终是松了一口气。

这两世以来,此刻才让她真切明了李玠也并非无所不能,他是人,会有脆弱而不堪的一面,亦会离死如此之近。

一个月前她决然离京时想必也未料到还会有这么一刻,她坐在这儿守着他。

也不知是不是命,她这辈子还是要与她纠缠,阮蘅苦涩一笑。

床榻旁的火烛已燃尽,整间屋子昏暗不明,阮蘅端起木盆走了出去,顺道去取两支新烛。

柜中的蜡烛也不知何时用完了,阮蘅又折回了后院去翻寻,好半晌才在柴房中捡到两支。

火绒受了潮,阮蘅以火石点了好几回才勉强点燃,她蹲在地上小心翼翼点着蜡烛,噼啪声撕裂着周遭的沉寂,眼前蓦然一亮,倒映着她瘦小的身影。

她端着火烛直起身往回走去,可一抬头,柴房门外站着的一道黑影将她一惊,手中的火烛险些打翻。

阮蘅下意识身子往后一缩。

“是我……”

熟悉的声音携着虚弱灌入阮蘅耳中。

阮蘅将烛火探了过去,这才看清了他的面庞,李玠一手撑着墙一手捂着伤口,神色难掩无力,可若是仔细瞧,亦能发觉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如释重负。

阮蘅艴然,气得咬牙,“你下榻做什么!我方才才将你伤口处理好,你又糟践身子!这是最后一回了,伤口若是再撕裂,我可不管你了!”

“我以为你走了……”

李玠的一句话将阮蘅所有责备悉数击碎。

阮蘅一噎,还要斥责的话又咽了回去,“这么晚了我能去哪儿。拿着。”阮蘅将手中的蜡烛塞到他手上,便搀扶起他来,“回去躺下。”

左手是滚烫的烛热,右侧是她萦绕的气息,夜里便也不见得有多寒,烛火在他明眸中跳跃,他颔首,“好。”

方才他醒时屋内一片漆黑,根本没有她的气息,他这才忍着痛起身来寻她,好在她没走。

回了屋,阮蘅重新换上烛台,一晃明亮,她脸上的疲惫一览无余,尽数落在李玠眼中。

他将身子往榻内挪了挪,空了半身之位,“过来,躺一会儿,天亮还得好一会儿。”

阮蘅只看了一眼,便别过脸去,“殿下躺着吧,民女就不必了。”末了,阮蘅又添了句,“男女授受不亲。”

李玠只是望着她,声色极淡,“又不是没一起睡过。”

羞赧霎那间涌上心头,晕染了阮蘅面庞,她气急败坏站了起来,“你别胡说,没有!没有这一回事!”

李玠脸上不见笑意,他只凝视着阮蘅,眸中尽是意味不明,“你不是说前世……我娶你为妻吗?”

阮蘅偏过头去,躲闪他的目光,“从未,殿下从未在我院子里歇过。”她声调极缓淡,似乎这是一件再为寻常不过的事情。

阮蘅留给他的只是一个背影,李玠眼中的光愈渐黯淡了下去,随即被撕裂了一个缺口,苦涩如滚烫岩浆从其中溢出,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他怎会不知,这些事他都将记得。

于他来说,那时的阮蘅只是一个献王妃的身份,平日他都歇在书房。就连新婚之夜,喝完合卺酒他都未在主院停留过一刻,即便日后她被人耻笑不得他怜惜,她都未曾来他跟前抱怨过一句。

那时的姑娘如今就在他面前,却又不是那时的姑娘了。

二人无言,还是阮蘅先打破了屋里的沉寂,“民女并未有其他意思,殿下不必有什么负担,都是过去的事了,既知是个错误,那避开就是了,我与殿下有缘无分,不必强求。”

李玠眼眸冷了下去,好一个有缘无分,不必强求,那她这一辈子的缘就是谢元睿?

李玠一想到这,极淡地嗤了一声,而后开口道:“你要离开的事,可告知了余前辈?”

阮蘅眉间一蹙,转过头望向他,“什么?”

李玠明眸极淡,瞧不出有何波动,“这是准备一声不吭偷偷走了?如同京城那回一般?那这一次又是要去哪儿?”

阮蘅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因李玠的话而生了反骨,莫名想让他不自在,“我去哪儿与殿下有何关系?殿下管得也太宽了吧。”

“阮蘅!”李玠嗔目切齿,坐起身来,还未等他再说什么,便猛然咳了起来,他极力压制着不使伤口崩裂,因而面目涨得通红,唇角也溢出了一丝血迹。

阮蘅面色一变,知晓自己方才那话说得有些过了,她赶忙走到李玠身旁,抚着他的背顺气。

分明在强忍疼痛的人还是在她靠近的那一刻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他的手心很烫,从她的手中渡来,驱散了一夜的寒意。

他唇角的血迹愈渐,阮蘅不免有些急切,“没事吧,快躺下让我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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