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悦荀灌等人,还有振东大将军周访出借江州大营的军队在事发江段以及下游两岸打着灯笼火把找了整整一夜。
唯一可能算上收获的,就是王悦所说的一个枕头,那个木胎枕头是在长江南岸发现的,被岸边的水葫芦缠起来。
这是个和床差不多宽度的长枕头,可以睡两个人,以清河目前的体重,枕头的浮力可以托起她的上半身。
王悦在水葫芦的岸边发现一些脚印,但最近不停的有南渡的中原人横渡长江去江南岸躲避战火,所以并不确定是不是清河的。
于是,王悦把搜索的范围从岸边到了长江南岸的内陆,从中原难民里打听清河的踪迹。
根据王悦对清河的了解,清河上岸之后,为了躲避王澄的追兵搜索,她肯定不会在岸边停留,而是一路向东南方向而去,只要江南盟主的地盘,她就安全了。
清河聪明顽强,一定是的!
彻夜不眠,王悦依然精神抖擞,打开地图,指挥搜索,还叮嘱道:“请各位记住,无论到了那里,都要把王澄父子已死的消息扩散出去。”
这样清河就知道找她的是自己人,而不是王澄派来的捉她的人了。
王悦将地图划片,要众人分头去找,收起地图出了大营,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母亲曹淑。
“清河有消息了吗?”曹淑问。
王悦指着案几上的长枕头说道:“这是在岸边发现的,她游到长江南岸了,长江也一直没有发现任何尸体,可见她并无性命之忧,我会找到她的。”
曹淑说道:“听说老畜牲和小畜牲被王敦杀了。”
王悦低声道:“是我动的手,驸马替我扛下了责任。”
曹淑此时疲倦、愤怒、悲痛、提心吊胆、失望和希望交织,情绪被推到最高处,突破了理智,说道:“杀得好!敢欺负我女儿,统统去死!”
王悦一听这话,顿时愣住了,“母亲,你在说什么?”
曹淑也是一夜未睡,连夜赶到武昌,她本以为王悦已经救出了清河,却没想到清河被王澄父子算计,被逼跳江,至今消息全无,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半生的希望、半生的计划、八王之乱几经斡旋、南渡之路凶险至极,好不容易即将逃到江南,却把女儿弄丢了。
尤其是看到全须全尾的王悦,想到历经磨难、即将到达安全的地方却功亏一篑的女儿,曹淑的情绪几经崩溃,她瘫坐在地,抱着可能是清河逃生的枕头,期待能够从上面闻到女儿的气息,“对不起,我的女儿,是我自作主张,一念之差,改变了你的人生。”
“你本来不需经受这一切痛苦和折磨,你本来是世家长子嫡出嫡孙的嫡长女,血统清贵无比,就凭你的出身,本该早就待在江南安全之地,将来配得门当户对的好人家,你的姓氏出身会让你一生顺遂。”
王悦简直不敢相信,“母亲,清河是你女儿,那么我是谁?”
曹淑看着王悦落泪,“清河替你扛下来前半生所有的苦难和危险,没有清河,你早就死了有一百回了。你现在应该明白了,为什么我从小就要你帮着她、让着她、无论遇到何事,都要支持保护清河吗?其实这十五年来,你对她付出那么多,表面上看,是你一直为她付出,实际上,尚不及她为你付出的九牛一毛!”
曹淑扔下枕头,抓住王悦的手,崩溃的她形同疯癫,“先是我在荆州刺史府里把她弄丢了。然后在江州长江上,你也把她弄丢了。为什么受伤的总是她?是我对不起她,为什么老天不惩罚我,总是伤害她?一次又一次的!”
前面王悦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到了后面那句“清河替你扛下来前半生所有的苦难和危险”时,过去一幕幕在脑子里闪现,连在一起,全部指向一个他难以面对的真相。
他出众的相貌,不像父亲也不像母亲;他从小被母亲抱到宫廷,和清河在一起,就像龙凤胎似的形影不离,一起长大,羊皇后对他爱不释手;羊皇后赠他蔡文姬的手造古琴;母亲总是说对清河好好的、总是撮合他和清河,制造各种亲近的机会;母亲一次又一次的违抗夫命、违抗族里的命令,一定留在洛阳、要他非清河不娶;惠帝临死前突然抓住他的手……
原来如此!
王悦就像被抽离了灵魂,任由曹淑又抱又哭,就像曹淑说的那样,他一直以为自己对清河付出太多了,他的人生几乎是围绕着她转的,为了她,或者是为了爱情,他一直觉得自己的付出远远高于清河对他的付出。
他以为自己作为一个男人,要保护清河、娶到清河,无论付出什么都是应该的。
但是,现实其实并非如此,其实并不是他保护了清河。一直以来,清河才是他的盾牌,为他抗下了所有的灾难,保护他安然长大,成为琅琊王氏麒麟子。
如果他是太子,他绝对活不到现在,金墉城是他的丧命之地。
八王之乱,他是亲身经历过的,层层杀机,凶险重重,曹淑说一点都不夸张,如果没有清河,他早死了一百回。
原来,我不是她的守护神。她才是我的守护神!
王悦紧紧回抱着母亲,“对不起,是我的错,没有保护你的女儿。我要是早点赶到武昌,再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