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消息。
毫无痕迹。
一天之内两位特级咒术师无声无息地失踪, 宛如凭空在世界中被抹去。
像是粗暴地把白纸上写满字迹的那部分撕下,连让人用模糊刻痕猜测下文的机会都不给,断得干干净净。
线索戛然而止在夏油杰最后去往的偏僻村庄, 资料显示这里至少有十几口常住居民, 五条悟到现场的时候却只看到满地荒芜。
他站在一棵落叶萧瑟的树下, 眼前是由野草枯枝围成一个怪异的大圆圈, 圆圈中央干净到只剩下泥土。
村民、房屋、水井、围栏……本该存在的一切全部清零,像是无形的手从天而降,将这片土地一切与“人”相关的事物生生挖走,只余村庄周围肆意生长的野草枯枝。
怪异得令人毛骨悚然。
五条悟蹲下身,指尖捻了捻空洞中的泥土。
细小的灰混杂在泥土中。
“有人把这里的一切都毁了……化为虚无,了无痕迹。”五条悟摘下墨镜,六眼没看到一丝咒力残留。
但他知道是谁做的。
“这就是她的领域展开吗?”五条悟喃喃自语,“对付普通人不需要做到这种程度, 更像是毁掉线索——不,如果是我认识的雪见未枝, 即使面对足以将她判定为死刑的证据, 也会一脸无所谓吧。”
有恃无恐, 肆无忌惮, 她做她认为对的事, 一切规则都必须为之让步。
所以,被毁掉的线索不会是指向雪见未枝的,她是在帮另一个人掩盖。
“……杰。”
五条悟垂下头, 眼底焦躁与暴虐一闪而过。
“是什么让你们联合起来, 连我都瞒在鼓里?”
整个咒术界都被两位特级咒术师的失踪惊动了。上层的老东西们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露出贪婪的嘴脸。
“绝对是叛逃!不可原谅!必须立刻发布对雪见未枝和夏油杰的通缉令!”
“村里的人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失踪!一定是他们做了什么!他们能对无辜的村民犯下此等恶行,焉知不会把屠刀举到我们头顶!”
“我认为应该判处雪见未枝和夏油杰死刑, 立刻执行!五条悟,我们命令你立刻执行!”
隐秘的声音窃窃私语,老迈的腐朽的语调装模做样地拖长:“五条悟,你不会包庇他们吧?不要忘记你的身份!”
他的身份?
站在黑暗的会议室中央,五条悟突然笑了一下。
他摘下墨镜,眼底一片冷寒。六眼所看到的世界中,一片肮脏与阴霾。
“嗯嗯,说得没错呢。”白发少年张扬的咧开嘴角,“杰是我的挚友,小矮子是我女朋友,我的身份?哈,没错,叛逃也该算我一个。”
“你们是什么东西,”五条悟手下用力,墨镜支架在他指尖粉碎,少年平淡的语调满带杀气,“敢来命令我?”
他一向以离经叛道的形象示人,高层却以为可以掌控五条悟——他并非蛮不讲理,即使杀心渐起,也从未真的伤害到他们。
这份本该如金子般宝贵的纯善本质竟让一些垃圾起了得寸进尺的心思,敢用凡人贪婪自私的视野去揣测神明。
“有的人不值得用善意对待,恶意会害怕更深的恶意。”雪见未枝轻描淡写的声音在五条悟耳边响起,“你知道吗?比起五条老师他们更怕我,因为我是真的会杀了他们。”
这些老东西值得哪怕一微米的尊重?抛开他们自以为是的权势,统统不值一提。
在雪见未枝和夏油杰失踪的情况下,咒术界还剩三个强大的战斗力。九十九由基从来不管事,而伏黑甚尔的工资是五条悟在开。
极致的武力站在他这边,只敢叫嚣用规矩压人的废物凭什么命令他?
“不要来碍事。一直找不到人,我心情真的很差。”五条悟冷淡地说,“如果你们愿意用自己的凄惨模样来娱乐我,我现在就可以成全你们。”
刺骨的杀意从天灵盖覆盖住全身,方才喋喋不休趾高气昂的人声音戛然而止,冷汗如瀑布流下打湿后背。
怎么回事,以前也不是没有过类似的情况,怎么今天竟然激怒五条悟至此?
扔下一群敢怒不敢言的老东西,五条悟走出压抑的会议室。
他不知道能再去哪里找找,雪见未枝和夏油杰所有可能去往的地方都被他翻了个遍。
五条悟独自站在高专门口长长的楼梯上,仰头望向头顶空旷无际的青空。
“去哪里了……也不给我留个消息。”五条悟小声地吐出一口气,郁闷地踢飞一颗无辜的小石子。
他心中的不安逐渐发酵,像胸口破开一个大洞,无声汹涌的情感止也止不住地流淌不休。
五条悟后知后觉,他竟全无办法。
雪见未枝不属于这个时代,她突如其来地出现,孑然一身闯入五条悟的生活。她对五条悟的过去与未来了如指掌,而五条悟对她一无所知。
正如来时一样突然,她总有一天会悄无声息地离去。
五条悟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转身走向宿舍。
他这几天都没好好睡过,疲倦如潮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