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中央弹奏的人又换了一波。温映寒透过那来来往往的人群,直接对上了大殿另一侧沈宸卿投射过来的视线。
那样的神色直接而又毫不避讳,温映寒眉心不由得紧蹙,顿时想不通他这是又想做什么。
况且他是如何知道薛慕娴的打算的?
“在看什么?”
沈凌渊的声音蓦地从她身侧响起,温映寒心中一慌,手指藏于袖间顿时攥紧了字条。事已至此,若被人发现,那便是解释不清的事了。
她生怕被这人深黑色的凤眸看出一点的破绽,微微缓了缓,才尽量如平常般地开口:“在看刚刚那人抱的那把琵琶,臣妾瞧着那琵琶做工甚好,难怪能弹出那么好的琴音。”
沈凌渊微微捻了捻手指,“皇后还喜欢琵琶?”
话已至此,温映寒只得应下,“嗯,从前有兴趣,只不过后来学了古琴,便没碰过琵琶了。”
沈凌渊眸色微深,声音低缓:“倒是许久没有听见皇后弹琴了。”
温映寒面色一僵,以为沈凌渊是忽然兴起要她在这么多人面前弹琴的意思,“臣妾多年未弹了,技艺都生疏了,登不得大雅之堂,也无法与那些日日专攻于此的乐姬们相较。”
沈凌渊低低地勾了勾唇角,“朕是要你晚上单独弹给朕听的意思。”
他薄唇轻启道:“那把梧桐木的古琴现在可还在你殿里?”
温映寒敛了敛神色,“自然是在的,皇上若想听臣妾弹琴,改日臣妾给皇上弹便是了。”
沈凌渊望着她,许久未语,大殿中乐声再度响起的时候,他轻轻摩挲了一下手里的玉扳指。
“也好。”
他说完便收回了视线,似是又将注意力移到了殿前的歌舞上。
温映寒稍稍松了一口气,赶忙把那张字条暂时藏到了腰间。还以为要被沈凌渊发现了……
这个约她是不会赴的,且不说平日里她便不会同意单独与沈宸卿见面,今日这样的寿辰,无数双眼睛都盯在她身上,稍有不慎就会给太后一个处置了她的理由。
更何况她也清楚,沈凌渊应是不喜后宫与前朝的诸多王爷们有过多瓜葛的,不为别的,就单凭从前四王五王不择手段谋反的事,便足够引人忌讳的了。
沈宸卿从前已经越过矩在朝堂上为她家中的事求过情,再加上先前他们两人之间差一点被赐婚的事人尽皆知,事到如今她无论怎么说都不应该再同这人产生半点的交集。
如果沈宸卿只是想提醒她有关于寿桃被做了手脚的事,那她便完全没有必要出去这一趟。
事情已经被她安排妥当了,保险起见,所知道的人甚少,也保证了薛慕娴本人未曾觉察,此刻仍得意地等着看她的笑话。
芸夏看了看时辰,将自家娘娘还没有要吩咐的意思,适时上前一步装作斟酒的样子俯下|身提醒:“娘娘,差不多该上寿桃了。”
温映寒朱唇轻轻动了动:“一切都稳妥了?”
芸夏微微颔首,“娘娘放心,是奴婢亲自过去看过的,对方的人被支开了,绝无半点察觉。”
温映寒点了点头,“命人准备吧。”
这寿宴中的最后一道菜,便是这寿桃。殿中央的乐姬舞姬逐一退下,小太监高声宣布“上寿桃”,如此郑重便是图个吉祥。
薛慕娴掩下眸底的深意望了身后的碧心一眼,见对方肯定地朝她点了点头,心中势在必得的感觉顿时又添了两分。
她取过放在桌边的团扇,挡在唇边轻摇了两下,将过一会儿就要发生的事提前编排了一遍。
她可是听家里说过,太后最忌讳旁人提她那已经不在了的嫡长子的名字,今日又是在她的寿宴上,如此隆重的场合,沈泽山的名字就这样赫然出现在了她贺寿的寿桃上。
不管对方是不是有心的,太后都绝不会轻纵了她。到时候就算是皇上有意偏袒,也挽救不了太后对她失望至极的心。
今日一过,想要将协理六宫之权夺回来那便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了。
薛慕娴放下团扇,提高了声音故作好意似的开口:“太后,您有所不知,这次寿宴前前后后都是皇后娘娘一人操持筹办的,费了不少心。”
她说这话便是要将待会儿的责任撇的一干二净,寿宴是皇后办的,寿桃是皇后命人添的,前前后后都未经她人之手,这责罚嘛也肯定只落在她一人身上了。
薛慕娴继续说道:“太后,这寿桃是皇后娘娘特意命人制作的,嫔妾可是听说这回的寿桃跟以往的不同,添了不少彩头呢。”
温映寒轻敛了神色,淡淡地笑了笑,“哦?贵妃知道的倒是多。”
薛慕娴轻勾了唇角,看起来丝毫没有要害人的意思,“皇后娘娘可别嫌嫔妾多嘴,嫔妾就是一时没忍住,听闻皇后娘娘准备了不一样的寿桃,嫔妾道听途说了不少,可终究是百闻不如一见不是?嫔妾也是着实有些好奇。”
太后到目前为止对着寿宴还是十分满意的,听闻寿桃还有不一样的安排,也起了几分兴致,“罢了罢了,说来与哀家听听吧。”
薛慕娴轻福了身子,缓缓走到殿前,此时那几个搬运寿桃的小太监已经抬着巨大的托盘走进来了,那上面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