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打在刻花镂雕的云窗上劈啪作响,朱红色的宫墙被洇湿了表面,阴云之下,黯淡无光。
屋子里飘着些药草的味道。
温映寒迟迟未动,殿内悄然无声。身侧站着的小宫女们许久没听见喝药与交谈的动静,忍不住将头抬了起来。
这一望便同样注意到了神色有异的朱兰依。
许是小宫女们的目光太过明显,朱兰依似有所觉微微一愣,忙收回了视线,睫毛轻轻颤了颤,不安地盯着自己手里的茶盏。
温映寒望着她神情间的变化若有所思,而后微微抬眸将屋内众人的神色一并尽收眼底。纤细的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碗沿的边缘,她淡淡地弯了弯唇,开口道:“这药味难闻,门窗皆闭着气味散不去,嗅起来是苦涩了些。”
她偏了偏头朝身侧的明夏轻声吩咐:“外面下起了雨不好开窗,先去拿些安神香来点上,也好缓和一下着屋子里的药味。”
明夏福了福身,明白温映寒是何意,应了声“是”便往外走。
温映寒回眸望向殿内其余的下人,“你们也都先下去吧,过会子药味也就该散了。”
众人福身,齐齐地应了声:“是。”
宫人一个一个退了下去,去取香料的明夏也还未回来,屋中一片寂静,只剩下了温映寒和朱兰依两人。
“好了,现在也没旁人了,”温映寒将药碗放到一边,琥珀色的眸子微弯带着温和与透彻,“妹妹似是有话想对我说,我便自作主张先将人都遣下去了。”
朱兰依闻言微微一怔。
温映寒刚刚那一番的话无非是在替不小心将神色表露出来的她遮掩。药味难闻不过是个借口,好让屋子里的其他人以为朱兰依是因为闻不惯药味才有了那样的反应,让她们不多想罢了。
如今屋子里没了旁人,经了那一道温映寒也心中起疑,眸光望在朱兰依身上时也没有拐弯抹角,打算直接问个清楚。
“妹妹但说无妨。”
朱兰依手里的帕子在不经意间被轻轻地攥了又攥,“皇后娘娘,我……”
她双唇微微动了动,终是站起来福下了身子,“嫔妾也只是猜测,不敢确定,不是有意要隐瞒皇后娘娘的。”
温映寒起身扶了她起来,“好端端的这是做什么?我也没有要怪你的意思。”她偏了偏视线望向身侧小桌上那碗黑漆的药汁,汤药浓郁粘稠味道极苦,想必是煎了不少时辰。
温映寒眼眸微微动了动,已经有了猜测,“这药是不是有问题?”她声音极轻,低到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见。
朱兰依微微一怔待到看见温映寒那双透彻的眼睛时,终是抿唇轻轻点了点头。
温映寒眸色微深,暗道果然如此。
朱兰依眼神闪烁,连脸色都比刚才苍白了许多。她本就矮小瘦削,看起来跟一阵风就能将她吹了去似的,如今这副模样当真是有些可怜。
她又急急地试图补救:“许是、许是嫔妾弄错了,这是御医开的药,怎么会出岔子呢?”
温映寒微微敛了敛神色,能明白她的顾虑,深宫之中言行稍有不当便可能要承担极为严重的后果,谨慎些也能理解。
她放缓了声音:“你不必担心,这里也没旁人,跟我说说无碍的。”
朱兰依抬眸望着她,似有所动。
温映寒顿了顿,声音极轻地开口发问:“你是如何发现这这药有问题的?”
“嫔妾……”
朱兰依咬了咬唇,眸色变幻睫毛也跟着轻轻颤了颤,她重新开口道:“嫔妾闻着那药的味道有问题。”
她像是终于鼓起了勇气,“皇后娘娘可否让我再看一看那药?”
温映寒点点头,抬手将身后的药汁端了起来递到朱兰依手中,看着她拿近那瓷碗轻嗅的样子,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微微动了动。
她轻轻开口道:“你学过药理?”
朱兰依手中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不是的……”
她摇了摇头,似是犹豫着开口:“嫔妾母亲身子不好,从前父亲未升官职时家中并不富裕,请不了太好的大夫,母亲的便总是拖着迟迟不能根治……也算是久病成医了吧,嫔妾自小跟在母亲身边,多少也就耳濡目染了些。”
温映寒忽然想起了从前在六宫记档中读到的内容,后宫这几位嫔妃中,只有朱兰依的父亲是刚刚提拔官职上来的,然而相较于其他嫔妃的家势,还是要差上一截。
朱兰依继续开口解释道:“嫔妾嗅觉比旁人敏感些,药汁端上来的时候便闻出了从前在母亲房中遇到过的味道。娘娘是体寒,家母也曾有过类似的病症,但这汤药之中闻起来又几味本不该有的成分的。”
她微微顿了顿,声音带着关切:“这药……娘娘喝了多久了?”
温映寒眉心微不可见地轻蹙了一下,“自落水后便喝着了,可我先前喝这汤药身体明明是有所好转的,不是御医误诊,也就是说……这药是中途才被人动了手脚的?”
朱兰依未敢立刻就下决断,眸子微眨最终蓦地端起了药碗抿了一口。
温映寒一怔,忙抬手拦了她一下,“你别喝。”
朱兰依却是已经饮下了一口,一股浓郁的苦味顿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