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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国公主 四(2 / 2)

李稚蝉要出人头地,要头角峥嵘。

只不过在越过千山万水来到那座龙椅之前,她丢掉的恰恰也是自己即将丝毫不剩的尊严。

她看着兰成蹊,目光哀求,恳求他不要剥夺她最后的体面。

只不过他看着她,将靴子伸到了她的面前:“吻它。”

那双官靴绣着祥云暗纹,材质是天蚕丝,是三十个江南绣娘轮流一针一线地绣出来的,这才得到了这么一双水火不侵的靴子。

他一身奢华,她却一无所有。

李稚蝉终究还是弯下了她的后背。

她吻了吻鞋尖,颤抖着身子:“求您了。”

兰成蹊蹲下身,两只手捏着她的下颚,用力将她的脸掰了起来,迫使她面对着自己,看进一双淡薄的眼睛:“不够真心。”

每当李稚蝉以为这是自己的极限时,兰成蹊总是会在她的底线上再一次得寸进尺,因为他知道她对此无可奈何。

谁叫她活在一片尘埃之中。

人为蝼蚁,谁都可欺。

她睁大了眼睛,不让泪水模糊自己的视线,微微颤抖着嘴唇,带着一丝哭腔哑声说到:“我求您了。”

兰成蹊松开她的下颚,手指在外袍上漫不经心地擦了擦:“好啊,我答应你。”

“现在滚吧。”

他的嗓音一如既往的不以为然,对于李稚蝉的泪流满面视若无睹。她再次叩了一个头,这才弯着腰,面对着他退了下去,关上了门。

李稚蝉出了门,仰头看向惨淡的长空,最后弯了弯嘴角。

回到自己的房中的时候,她看见韩问正撑着床,想要下地。少年面色惨白,双颊泛着一点不正常的嫣红,仿佛擦了一抹胭脂,更显俊丽,给那一双眼睛又添了几许媚色。

韩问生得很好,却长得有那么一点与众不同。

他的五官清隽干净,带着一种书香门第才养得出来的明净,仿佛一汪透澈明亮的溪水,在阳光下波光粼粼。他本该是一副俊秀的长相,只不过一双眼睛偏偏向上挑起,带着妩媚的弧度,露着一种小荷才露尖尖角的媚意,凭空多了一丝秀丽。

她喜欢他的长相。

只不过他就算长得再怎么出众,也只不过是一个太监。

李稚蝉在门口先静静看了一会,后来见道他要跌倒的时候,这才出现,将他扶了起来。

韩问看着她,一双眼睛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羞赧,耳根却悄悄发红:“殿下。”

李稚蝉摇了摇头:“我已经不是公主了。”

况且就算她是公主时,也没有人将她当一回事。

韩问却拉住她的袖口,目光澄澈:“在奴才心中,您永远都是奴才的公主。”

不论身份。

她没有说话,只是垂着眼睛看着地面。

韩问忽然注意到她身上的水痕以及发尾的湿润。他这时也顾不得尊卑有别了,一双手包裹住李稚蝉的双手,摸到了一片冰凉,他将她的双手捧到唇边,轻轻哈了一口气:“奴才去给殿下拿一件衣服。”

他虽然自己起身都吃力,却想要为她取一件衣裳。李稚蝉将他按倒在床上,不让他动弹:“好好躺着,不要动。”

只不过韩问却摇了摇头,后来松开了她的手:“我昨夜已经用了殿下的床,累得殿下只能歇在凳上,现在怎么可以继续独占?”

诺大的宰相府只给了他们两个一间狭小的屋子安身立命。

李稚蝉没有听他说下去:“你若还是当我是公主,那就听我的。”

他只能依言躺下,安静地看着李稚蝉,目光专注。当他看见她正准备宽衣解带、换一身衣裙的时候,他忽然脖颈泛红,移开了视线,盯着墙根。

过了也不知道多久,韩问听到那里没有动静了,他才起身,跪坐到李稚蝉的身边,看着她脸上以及脖子上烫出来的红痕,却不敢碰她。

他取了一块粗糙的手巾,为她仔细又温柔地擦拭着发尾滴下来的雪水,力道轻柔。

过了一会,他忽然停下来了,轻轻在她烫伤的地方吹了一口气:“殿下,是不是兰成蹊?“

李稚蝉没有说话。

他们没有药膏,只能两个人相互依偎在床上,靠着仅剩的一点热气取暖。韩问碰了碰她的伤处,仿佛蜻蜓点水:“殿下疼不疼?”

他看着她一身是伤,心中难过,可他只是一个太监,连心疼的权利都没有。

李稚蝉犹豫片刻,摇了摇头,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她只感觉韩问轻轻握住自己的手,一字一句地说:“奴才发誓,有朝一日,再也不能有人敢欺负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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