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娘没劲儿多管闲事。就是这死老婆子。”
“为难我家不是一次两次,坑害闺女也不是一天两天。上回我给老村长的面子,这回村长不在,我做个主儿,先把她捆在屋里,省得又祸害到你们家去。”
“吃喝拉撒咱不管,留条老命等村长拿主意就行,中不中?”
村长顶爱说‘中不中’。
受过害的家里早嫌村长过分厚道,连忙大喊:“中中中!赶紧给栓紧了,别被她逃了!”
“来俩男人搭把手!”
林雪春喊道,转身便将王老婆子拖进屋里。
王老婆子豁出命去的挣扎嚷嚷,但一切已成定局。
远处的槐树下,阿汀静静望着。
她没有嚎啕大哭,也没有哈哈大笑,只是不声不响把恶人的下场看在眼里。
这个脾气……
宋敬冬也一时弄不清楚,她究竟是太孩子气,不明白自己逃过一场多么绝望的噩梦。还是定性超乎常人,绵软外表下揣着一副冷静而聪慧的骨。
他摸摸她的脑袋,她仰起的眉眼仍旧一派澄澈。
“瘸子被扔在山底下。”
“我们到的时候,他被狗咬得半死不活,舌头没了。”
还有下 面那玩意儿,血淋淋丢在一旁。
除去这个,宋敬东只说:“但身上扔着一团烂草药……”
是陆珣。
她在他面前捣过一次药,他全程戒备地盯着,原来已经把形状记在心底。
他不放过他,但真的肯听她的话,没有杀人。
“他很聪明的。”
阿汀轻声说着,话语被风吹走。
一路吹到后山脚阴阴的树林里,陆珣垂着一条腿,坐在树枝靠在树干上。啃着桃子,看完一场人为的复仇。
王老婆子疯了。
被五花大绑,如同畜生一般拴在屋里的那段日子里,有不少人来看她的笑话。
昔日仇怨化作臭鸡蛋烂菜叶,死命儿往她身上招呼。不知是谁敞开后院门,将鸡鸭赶进屋里,沾她一身的屎尿。
当初陆珣的银链子至少是长的,尚能走动自理。她不能。
传闻她的女儿起初天天送饭,再三挨受辱骂之后,被婆家训斥一顿,不好再‘上赶着找罪受’。小外孙女照常是埋着脸不敢说话的样儿,时而来送一顿饭。
有人感叹小丫头以德报怨,但也有邻家妇人说,亲耳听到王程程尖牙利齿地挖苦自家外婆,一串笑声清脆畅快。眉眼捎带狰狞,犹如中邪。
奇怪的是走出那间屋子,又瞧不出半点不对了。
也传闻日暮山下鲜少出门的旧神婆,有一天清早踏进王老婆子的屋。只停留洗把脸的功夫,又颤颤巍巍走掉。
接着便有人发现王老婆子患上失心疯,抱着鸭子不撒手,满脸痴痴傻傻的笑,一口一个儿子,娘的心肝儿。
村里河边的妇女们你一言我一语,拼拼凑凑出这么件事。她们相信,也许是王老婆子作孽过多,以至于天上大慈大悲的菩萨都看不下去,派遣凡间的神婆子出面收拾恶人。
全是传闻,渐渐传成诡秘的乡村小故事,说不上真假。
瘸子的下场倒是真真切切的。
他未婚未生,多亏七大姑八大姨来得及时,把他送进县城医院抢救,险险保住一条命。
本该转去北通第一医院继续治疗,不过大伙儿坚持运回家,口上说做轮流照料,实则竞相打探:听说你爷爷给留下不少珍奇的老玩意儿,能卖钱?能卖多少?
要不偷偷告诉我藏在哪儿,我拿一两件出去转手,得了钱好把你送去北通治病是不?
北通可是个烧钱地,医院更烧钱,没钱怎么给你治病?咱有心无力哇。
问来问去拿不到半个靠谱的字,毕竟瘸子没了舌头又不识几个大字,日日瘫在床上流口水。
究竟要不要把瘸子先送去北通?
治不好谁出钱?治好了谁晓得他认不认账?
一番争论尚未到头,推搡打闹间发现地窖,一群人哄抢字画碗碟,再没回头看过瘸子。
尘埃落定,雨还未停。
今天风雨渐大,王君交给阿汀一个新玩法:找两块破塑料片,头尾剪口,再拿绳子绑住,另一头捏在手心里。
放到屋外去,手制的塑料袋子迎风飘扬,像雨天里的小风筝,比谁的飘得更高。
孩子总能找到乐趣,而无论阴晴冷热,大人有大人的烦心事。
“这雨怎么不带停的,庄稼快给溺坏了。”
林雪春看得忧心忡忡,眉头皱得紧紧,绷出一个川字。
转头瞧见儿子躺在床上捧书看,打了他一下:“人家说了不能这么看书,眼睛坏得好。这三十块钱一副眼镜,还没用到两年又要换,看我不打死你!”
“我就躺这一下嘛。”
宋敬冬笑眯眯地坐起来,脊背懒洋洋驼着,又挨打,“坐直!年轻人没点精气神!”
默默坐直,昂首挺胸捧书本,活像是做戏。
阿汀定睛一看,还真戴着一副厚重的眼镜。
“哥哥你近视的啊?”
因为至今没见过他戴眼镜,阿汀颇为好奇。
宋敬冬摘下眼镜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