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学楼还是老样子。
他们的教室在二楼,楼梯拐上去左手边第一间。
月光特别清朗,被雪地折射出一片清辉,照的楼梯间都好明亮。
在楼梯转角,单星回突然顿住脚步不前行了。
沈岁进以为他要使坏吓她,于是紧张地拽住他的胳膊,忙小声尖叫:“别吓我~”
单星回忍俊不禁地说:“不吓你,你今晚已经被吓得够呛了。”捏了捏她的脸,“你怎么老把我想那么坏呢?”
“谁叫你老有事没事逗我。”沈岁进把腮帮子鼓成气球状,“你故意停下来干嘛?”
月光落在他一半的脸上,他对她说:“我第一次见你,就是在这里呀。”
他站在楼梯间的转角处,指了指上面二楼的走廊,“当时我爸载着我来学校报道,你和我同一天下午报道。上课铃声响了,班主任还没来,我和我爸就在走廊外面等着。我没见着你的人,但听见你和你姑姑在楼梯拐角这里说话了。沈岁进,你那一天的样子我永远记得,这辈子都忘不了。我从没见过那样好看的女孩儿,穿着洋裙像一个童话故事里的公主,你对班主任发号施令,你说你要和我做同桌。”
沈岁进轻笑了下:“承认了吧,你第一眼就觉得我长得好看。好可惜,我有点记不清那天的我们了。”
那天是什么样的?
沈岁进的记忆有点模糊了。但此时此刻,她站在原地,抬眼往走廊望去,便觉得月光之下,走廊那里应该站着一个朗朗少年。
那天她太伤心了,完全沉浸在失去妈妈的巨大痛苦之中。如果知道他们后来会是这样子的,她一定在那一天,用心记住他们相遇的最初模样。
单星回揉了揉她的脑袋,“我记着就好。很多事情你记得,我记不得了;同样很多事情我记得,你却不记得了;还有好多事情我们一起记得,这样拼凑起来,就是我们完整的青春了。”
沈岁进有点感慨即将告别十几岁的时光,下个月,她就整二十岁了。
青春好像总是在不知不觉中流逝得特别快,古往今来,除非死亡,否则从来没有一个人能永远活在十八岁。
但只要一想到的身边的人,他十几岁的样子,她见过,心底就有一种隐隐的期待。期待他二十岁、三十岁、四十岁……的样子。
那时候的他,还有她,会是什么样子呢?
和他一起就这样老去,似乎一点儿不可惜。反而是一件充满力量,并且值得期待的事情。
他和她一起趴在教室的窗外,探头往里面看。
玻璃在月光下有点反光,单星回抬掌遮在她眉骨的位置。
“哇,升级成多媒体了啊?我们那会儿都还没有投影仪呢。”沈岁进叫道。
“你看课桌椅,都不是我们那会儿的纯木头了,好像是可以升降调节的。”单星回也在观察教室里的变化。
“这庆元旦的黑板报,十年如一日的喜庆啊!就不能改一改这红色基调,每年都是大红灯笼……”
“你看卫生角,垃圾桶还是我们当年用的那种红色塑料水桶。每个班级洗拖把的水桶,最后都难逃成为垃圾桶的厄运。”
他们找到了当年他们坐的位置,目光默契地碰撞在一起。
“当年你就坐那儿,讨厌死了,上课装13睡大觉。说的学校里最讨厌的人就是你这样的,门门课满分,堂堂课睡大觉。”
单星回提醒她:“谁说我门门满分?你别忘了,我英语一直考98。”
沈岁进如梦初醒般反应过来:“我的天……单星回,我好像发现了一件了不得事!你是不是一直故意少考2分?干嘛呢你!”
她狡黠明亮的双眸拷问着他。
他的眼睛里装着特别耀眼的星光,熠熠凝视着她:“你说呢,沈小姐?”
沈岁进得意又骄傲地说:“你的喜欢,只值两分吗?就不能多让一点儿我?”
单星回掐了掐她的脸颊,“贪心了啊……”
沈岁进的那颗心,真的觉得好满好满。
这世上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人,从那么多年前,就那么温柔那么细腻地喜欢着她呢?
不,不能仅仅用喜欢来形容,那是对他这么多年一以贯之坚定的亵渎。
她想用爱这个字眼,去形容他对她用心的那些细节。
沈岁进认真地看着他,鼻子突然没由来的一阵酸涩,呢喃道:“单星回,你真好。”
对我真好,她在心里说。
单星回握着她的手,反问道:“这是沈小姐让我再接再厉的意思吗?”
手间渐紧的力道,是对她交出那颗心笃定的回应。
他们把脸凑在一起,挨在玻璃窗前,盯着教室里的一桌一椅、一黑板、一粉笔,每一样东西,都留恋不舍地凝视许久。
那些过往历历在目,打闹、拌嘴、置气、眼泪、喜悦、兴奋、呐喊……
他们觉得,这样饱含深情的郑重注目礼,好像会让这间教室里,曾经装着他们的那些青春全都重来一遍。
青春呼啸而过的日子,回头望去,真是剩下了一大堆的美好与不舍。
他们一起趴在教室外的脱漆栏杆上。
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