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被淡淡的茉莉花香盈满,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的月光,投在架子床上挂着的烟灰色细纱帐上,像是藏于室中的一小片星空。
架子床旁边,做工细致的木制梳妆台上放着一盏灯火,灯火后面是一面脸盆大小的圆形水银镜,镜子里风光旖旎,……月白色长裤只到胯间,碧绿的丝绦缀着琉璃珠子,垂在浑圆挺翘处。
薄衫轻轻往上拉起,似云雾慢慢散开,露出被遮挡住的瓷白肌肤,腰背对着水镜扭出曼妙曲线,两颗浅浅的腰窝之间,一个拇指大小的红色胎记尤为醒目,在朦胧灯光下,似一团胭脂,又似一朵红花。
杨歆站在水银镜前面,扭头瞪着镜子里那一团红。
凭借这个形状特别的胎记,胡夫郎确定了他的身份,但杨歆却越看心里越不是滋味,红色小箭头形状的胎记,箭头向下,正正指着自己的菊花,……,邪恶~!太他么邪恶了!
要不是知道他姆父等其他小哥儿似乎都没有,杨歆甚至都要以为,这小箭头是韩嫣那狗贼故意搞出来的——小哥儿使用指南!
眼不见心不烦,杨歆放下衣衫,提上裤子,甩掉木屐,爬上床睡觉。
今天真是风波不止,不过好在都过去了。
胡夫郎两人不足为虑,等他考进水师营后,就算是威远伯夫夫亲自过来,应该也是拿他没办法的,——威远伯就是再牛逼,还能改了国家军制不成?
张家的反应也如姆父预料的那般,他们前脚进门,张家人后脚就找了上来。
这次张大娘子没有带上她的两位妯娌,张文朗一个读书人也不会给她做配角,演不成戏的张大娘子这次直接多了:“听村人说,你们家子鱼去水师营报名了?”
他姆父似乎更不想废话:“恩,已经报了!”
张大娘子和张文朗其实并不是笨人,也意识到,他们之前的算计似乎有些弄巧成拙了。
张家几辈子泥腿子,到现在也只是有些闲钱罢了,莫说林阁老,……便是五仪县一个九品主簿那都是要敬着的。
拨开罩在眼前的迷障,张文朗才真正发现,杨家其实已经是他目前能谋划得到的一桩顶好婚事了,以后自己若是能中了进士,凭着这层拐角亲,在阁老面前露露脸,也不是没可能的。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杨歆的气力他也曾隐隐听村里人议论过,想来通过考核应该是没问题的。
据说水师营指挥使似乎是林阁老的双子,会不会提携杨歆还不好说,但杨歆若是立了功劳,那肯定是没人敢顶替了去的。
张文朗接受不了夫郎将来可能比自己地位还高,更接受不了夫郎整日住在军营,跟一群汉子训练博弈,——他相信整个大魏朝,没有几个男子能接受得了!不然为何走武职的小哥儿,大多都一辈子未嫁呢!
这桩腻腻歪歪的婚事,最终在张文朗的配合与授意下,断得一干二净,杨歆拿回当初作为信物的碧玉簪子,忽视张大娘子离开时那句“自甘堕落”,感觉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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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仪县,悦来客栈,胡夫郎和二管事将其后院整个租下,带着一名小丫鬟,两名护卫住了进去。
小丫鬟和护卫正在收拾房间,胡夫郎和二管事两人坐在院子里,望着刚刚升起的弯月,相顾无言。
二管事想到那支离破碎的木桌,此时还心有余悸,语气犹豫道:“少郎……,毕竟生活在乡间,性子直率,比起京中小哥儿,……礼仪上似乎要差一些。”
二管事姓曹,名有福。
胡夫郎冷笑,讽刺道:“曹有福,你是想拐着弯儿夸那冒牌货知礼仪吧!……,可惜,再知礼仪,假的终归是假的,哼~!亏老夫人还将人当宝贝似的留在府中!”
曹有福觉得自己冤得很,他一个外院管事,真的一点也不想掺和进内院的弯弯绕绕里,只想将少郎找回去交差完事,于是连忙讨饶:“好好……,是我言语不当,您消消气,……,先冷静想一想,如今该如何是好吧?”
胡夫郎表情冷淡:“还能如何,……,将经过结果,原原本本地写信传回去后,就在这里守着呗,不然还能如何?少郎还在此处,你难道还想自个儿回京不成?”
“当然不是!……,我是说少郎参军这事该如何是好?”曹有福解释道。
“你竟然还惦记着此事?……你是有能力将少郎绑了,让他参加不了考核;还是能说动陈百户,不准水师营收下他呀?”胡夫郎问。
曹有福:“………”都不能!
果然,胡夫郎白了他一眼,见杏儿来请自己回房,便起身进屋。
杏儿其实是胡夫郎堂哥家的小女儿,因为从小聪明嘴严,被胡夫郎带进伯府做事,因此,胡夫郎对她是十分信任的。
“杏儿呀,你恐怕要陪姑姆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了。”胡夫郎脱下外裳,半靠在床榻上说。
杏儿给姑母端来一盏茶,无所谓道:“那真是太好了,杏儿这次陪着姑姆可是长了好多见识呢!”
胡夫郎笑笑,伸手点了点她脑门。
杏儿犹豫了一会儿,才好奇问:“姑姆,少郎说暂时不回京城,……,为何您似乎并无不悦?”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