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像什么烧焦的气味。
“娘,大哥二哥,着火了!”
崔老太本就睡不着,为着幺妹要去厂里上学的事儿,正翻来覆去舍不得呢,忽然听见这声,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咋啦,哪儿着火?”
第一反应是自家灶房,可她记得把柴火灭了啊。况且瓢泼大雨之下,怎么可能还会发生火灾?
“我看着像村尾,恐怕是打雷烧着稻草堆了。”牛屎沟的稻草统一堆放在村尾,磨成糠后拌上料草喂牲口,是非常长膘的饲料,要真烧了那损失可不小。
对于抢救集体财产,崔家永远是冲在第一线的。也来不及披雨衣,几个大人一头扎进雨夜里。
一路走一路拿棒槌敲铁盆,“着火啦!村尾着火啦!”
很快,村里其他人家也醒了,听见这架势,纷纷提桶的拿瓢的都往村尾跑,一路跑还一路闻见那烧焦的肉香味儿,寻思着今年得白干了。
为啥?
生产队猪圈就在村尾呢!
猪都给烧熟了,年底拿什么交公社?连猪毛也拿不出一根!
大家火急火燎气急败坏跑到猪圈那儿,扒门一看,几头瘦不拉几的猪正呼呼大睡呢,那咕噜一头比一头大!
“谢天谢地谢天谢地,菩萨保佑啊。”
“我看着火光怎么像邱家?”
“害,我看也像,好像是院里的树倒了,还起火了。”
等到近前一看,那熊熊燃烧的可不就是邱家的三进大房子?而烧得最旺的,还是柴房前那棵大槐树,看样子是被闪电击中起火,燃烧的树拦腰折断,好巧不巧倒旁边的老宅上,把老宅也引燃了。
看着
邱家男女老幼在风雨里瑟瑟发抖,一房房的抱成团,崔老太这才松口气,幸好没人员伤亡。
“诶对了,你公婆呢?”她问同辈的邱老太。
邱老太一愣,问儿子,“你爷奶呢?”也就是老寿星唯一在世的儿子,儿媳。
小伙子一拍脑门,“哎哟!不是还在屋里吧?”
众人一愣,这才发现老两口没出来呢,张爱国打着手电筒赶来,“你们几兄弟,赶紧进去找找。”
邱家几个年轻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谁也没进去,要么嫌雨大,要么嫌火势太猛,还有直接跑远远的!毕竟,这么大年纪了,工分挣不了不说,一天天还得不停的吃口粮,有个头疼脑热的还得折腾儿孙们。
他们,已经尝到了丢弃“包袱”的甜头。
就连张爱国也看不过意了,大声吼道:“咋地你们是不要爷爷奶奶了?就算七老八十那也是自家老人啊!”
有个后生被他吼得下不了台,当着全村人的面呢,回嘴道:“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咋不进去?”
张爱国跺脚,“那他妈又不是我爷奶?!”
崔家兄弟仨倒是想进去,可被崔老太拉住了,不是她没同情心,而是这火势实在是太大了!更何况电闪雷鸣的,谁知道还会不会再来一道闪电?闪电可是不长眼的啊!
救人的前提是得保证自身安全。
于是,你不去我不去,大家就眼睁睁看着火势越烧越旺,把那大房子烧得片甲不留,就连旁边的小院子,也给烧没了。
邱家人从一开始的惊魂不定,到渐渐的哭丧着脸,到最后直接嚎啕大哭。
“我的衣裳,我的鞋,都还在里头呢……”众人一看,率先哭喊的是邱家小媳妇儿,身上只穿着小褂褂和四角裤,那薄薄的衣服淋湿了贴在身上,男人们或是明看,或是暗看,眼睛总是不受控制啊。
“哎呀,我攒了几年的粮票!”
“还有我的,我娘家给的压箱底钱!”
顿时,邱家人慌了!纷纷开始哭喊留在屋里的家底儿,刚开始以为逃出生天是幸运,火势小了一看,得,除了身上穿的薄衣裳,钱啊粮票啊衣服被褥啥的,全被一把火烧光光了!
当然,还有耳房里的粮食!
一开始闻见
的焦味就是粮食烧焦的,还有办丧事剩下的半头猪,过年吃剩的腊鸡腊鱼……哎哟,老天爷,这真是一无所有了啊!
连片瓦都没给剩下!
这时候,谁还能想起葬身火海的老头老太?都哭爹喊娘生无可恋呢!
村里人虽然平时也看不惯他们人多势众的欺负人,可真到这一无所有的境地,又开始同情起来,心里不免纳闷:这老邱家是怎么着,犯太岁了?这才半年时间就死五个人了,还把传承近百年的大房子也烧了!
这可是邱老寿星小时候就盖的祖宅了啊,要保存好,以后说不定还能申请个国家保护文物啥的,这说没就没了啊!
一群儿孙们,从此啥也没了。
黄柔心头却觉着爽快无比,放眼看去,整个邱家从上到下,吃穿住行哪一样不是老寿星手里传下来的?她死了,她把自个儿东西带走,那是天经地义!
至于她唯一的儿子儿媳也葬身火海,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毕竟,当初想出饿死老寿星的主意,也是她亲儿子,邱家唯一的掌权人点头同意的。
孙子重孙也就罢了,毕竟跟老寿星隔着几道血缘呢,可亲儿子,那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啊!
这样